“怎么樣?這次還行嗎?”考試剛剛結束,程皓背著一個小包,走在冼然身旁。
“為什么不行?”冼然疑惑地扭頭看他。
“這不是生病了嗎?”
“誰,我?又不是休學回家了。”冼然看著臺階上的名言名句。
“沒超過我可別哭鼻子啊!”
“什么哭鼻子?誰告訴你我會哭的?”說著,冼然盯著程皓,眼里冒著火,隨時有想暴揍他的感覺。
見狀,程皓往前大步走,與冼然錯開。
冼然低頭看自己的腳,才不追呢,“幼稚。”
“誰幼稚啊?”王璐璐從后面走來。
“程皓啊”
“嗯?你們怎么了?”
“他說我哭。”
“他欺負你?他丫的……”
“沒有,別激動。”冼然見王璐璐有氣勢地向前沖,忙攔住。
“哈哈哈,知道啦”
回班的路上,冼然回想了自己答題的過程,好像沒什么差錯,高手之間對決,水平基本相當,就看發(fā)揮程度了。
發(fā)答案時,程皓主動幫冼然,徐子然在一旁亂叫。
“嘿,程皓,人家數(shù)學課代表要發(fā)三張答案,冼然就發(fā)一張,咋不知道給數(shù)學課代表分擔一下?”說完,哈哈大笑,完全不看冼然的冷臉和程皓的黑臉。
“你去幫李美芹吧,我自己來。”冼然不再理他們,開始發(fā)卷。
李美芹站在講臺上分卷子,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程皓。
程皓扭頭找徐子然,“你去,數(shù)學課代表等著你呢!”
說完便往后面走,路過冼然,稍停了一下,然后沒說什么。
徐子然被反彈,不情愿的假裝愿意幫李美芹。
“你搭檔呢?”
數(shù)學卷子多,課代表一男一女。
“他去拿假期作業(yè)了。”李美芹沒管徐子然,開始發(fā)卷子。
她以為程皓會幫她的,程皓多好的人啊,這兩個月和同學們相處都很友好,沒想到卻拒絕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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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冼然像平常一樣和媽媽打電話。
“媽,我明天就回家了。”
“路上小心啊。”
“嗯,我們班有個男同學是老鄉(xiāng),可以一塊回去。”
“好,有人就伴兒也好。”
冼然聽出媽媽的情緒不高,平常聽到她快回家,媽媽都會問她想吃什么,語氣里帶著興奮。
這次,冼然明顯察覺出不同。
“媽,怎么了嗎?”
“沒事……你好好上學,離開這個家……”
聽著媽媽抽泣了幾秒繼續(xù)道。
“你奶奶又來咱們家了,她想……冼然啊,你想要個弟弟嗎?”
冼然還沒回答,突然聽到媽媽狠狠的聲音。
“你都要成年了啊,他們憑什么,憑什么看不上我的孩子,我閨女這么聽話,十六年啊,他們管過什么?現(xiàn)在要兒子,是拖累我們,還是拖累你啊!”
“孩子……對不住你啊”
冼然背后是吵鬧的宿舍樓道,面前是公共電話,她看著上面的數(shù)字慢慢模糊。
“回家說,這件事回家再說。”
掛掉電話,就寢預備鈴聲剛好響起,冼然失魂地走回宿舍。
耳邊是王璐璐催促她趕快洗漱的聲音,腦子里滿是那兩個字‘兒子’。
“然然,你怎么了,快點收拾吧,瑤瑤要來查寢了。”
王璐璐要看向冼然,冼然猛地扭頭,錯過她的眼神,忙點點頭。
熄燈后,宿舍里只有一盞小夜燈開著,閃著冼然的眼,太刺眼了。
冼然感覺這燈刺眼的讓她想流淚,忍不住,淚水順著面頰流入發(fā)中,眼睛一動不動。
冼然聽到了舍友的呼吸聲慢慢變輕,摸著枕頭下的手表,接著一絲光,看到時針指向了12。
一年前,她每天都會熬到這么晚,為的就是考上重點高中,給媽媽爭口氣,給自己爭口氣。
爸爸家三個孩子,他排名最小,大姐家兩個兒子,大哥家也是兩個兒子。
冼然的大伯家大兒子比冼然大三歲,考上了當時的重點高中。
冼然親眼看著全家人為大兒子辦酒席,冼然坐在一旁,不知道這有什么值得驕傲、慶祝的。
從小就跟著姥姥生活的孩子,本就和另一家人不熟。
她看到大伯的媳婦瞪她,聽到爸爸在所有人面前罵她上不了臺面。
媽媽憋著氣兒,偷偷給她施加壓力,讓她必須考上重點。
午夜,十二點的夜晚,冼然可太熟悉了。
幾近崩潰,冼然用紅色水筆寫下一篇篇日記,干涸的紙張曾被淚水打濕無數(shù)次。
當她終于中考結束,收到靈中的錄取通知書。
只有姥姥帶著她,買了一只烤鴨,告訴她,“然然辛苦了。”
媽媽很高興,爸爸也是,但他們只是高興罷了。
開學前一夜,媽媽還在和爸爸吵架,原因是沒車送冼然去學校,最后還是扯到了生孩子的問題上,爸爸氣得扇自己臉,媽媽手也打了上去,“你除了會打自己,還會干什么?”
冼然像往常一樣,打開日記本,寫下。
2018年xxx月xxxx日
明天我就要去學校了。離開爭吵的地方,我會不會變好。姥姥會想我嗎?
冼然一定要好好的啊!
一滴,兩滴,滴到冼然兩字上。這次,冼然只為他們流了兩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