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花思雨被別人標去,杜笑天暗暗著急,想起那個房間是朝街的,當即計上心來:無論如何,不能眼看著花思雨落入那些生猛的嫖客手里。
杜笑天來到街上,左右望望,此時夜已深,大街上只零星地過幾個人。杜笑天抬頭看看那扇朝街的窗子,不禁笑笑,提氣一躍,便上了三樓的窗臺,正待撬開窗子進去,突感背后有人輕拍了下他。
杜笑天一怔,這么倒霉,居然碰上巡邏的官差,還好以前跟他們打得很熟!當即轉頭一笑,卻對上一張棕色大臉,貼在他跟前,沖他伸長舌頭做個鬼臉,隨即笑道:“你這小鬼,扒人家窗戶可不是好習慣。”說完抓起他的衣領把他扔到當街。
杜笑天哎喲一聲呻吟,摔個大大的大字,臉重重地撞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沙。
只聽那壯漢又道:“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家吧,別壞了我家大人的正事?!?
呸,嫖妓也是正事?真是天下第一嫖客!杜笑天暗道,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擦了擦鼻子流出來的血,望著那扇窗又另生一計。
他偷偷潛到后院,在柴房里點了一堆柴,在一旁不停地扇風,弄得滿院子都是煙,隨即沖著客房大喊:“著火啦!著火啦!”客房內當即響起了一陣騷動。杜笑天趁亂跑上三樓,見那間房門口沒人把守,心中暗喜,正待推門進去,后衣領一緊,耳旁又響起那壯漢的聲音:“又是你!”接著身體被高高拋起,劃了一個長長的弧度,落地時仍舊是個完美的大字,只是這次是背部著地,后腦勺被摔得生疼,杜笑天踉蹌地爬起,眼前金星一陣亂轉。
待定下神時,杜笑天發現花大娘正站在旁邊怒目瞪著他,“你小子投標沒投上,存心搗亂是不是?后院那火是不是你放的?”
“花大娘,你聽我說,不能讓思雨落入……”
“你想要思雨,好辦!”花枝鶯打斷他的話,手一伸,“拿錢來,超過五十萬兩,思雨就歸你?!?
杜笑天嘴角抽了抽,“你不要這么勢力好不好?”
“我不勢力?我不勢力,翠紅樓的這幫人吃什么喝什么?”花枝鶯雙手cha腰,尖聲叫道,“你不是大俠嗎?那就行行好,幫我們度過眼前的這個危機吧!”
“花大娘,你放心,我……我會籌到銀子的?!倍判μ斓溃澳阆劝阉加陠境鰜怼?
花枝鶯白了一眼杜笑天,粉紅的帕子在臉旁不停地扇,“人家已經給過銀票了,喚不出來?!?
“你就忍心把思雨推進火坑么?”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火坑?”花枝鶯指了指三樓那間房說道,“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個幸福的小窩呢?”
“那些嫖客哪有真心的?就算把思雨娶回家去,過了新鮮勁,思雨就沒好日子過啦!”
“哼,你此言差矣。”花枝鶯說道,“經過我的教導,思雨還能攏不住男人的心?要是那樣的話,這么多年,她可是白在翠紅樓里混了?!?
“花大娘……”
“別說了,你燒了柴房,快賠銀子來?!被ㄖL說道。
杜笑天瞪著花枝鶯,嘴角眼皮又抽又跳,“多少?”
“一百兩?!?
杜笑天嘴巴歪了歪,掏出一百兩的銀票遞給花枝鶯,“切,給你,這件事我不會善罷干休的?!?
“好說,只要拿銀子來就行?!被ㄖL笑道,把銀票收進懷里。
杜笑天悻悻地離開翠紅樓,施展輕功往杜莊趕,心想:憑我的輕功居然闖不進那間房,不知那大漢是什么來頭,看來他身后的那位大人官職不小。
杜笑天趕回杜莊,發現炎誠等人還未休息,在大廳內討論著什么,不禁說道:“幾位大人還沒休息么?我還有事,不用等我?!?
“不是。”炎云說道,“我們是在談血魔的事?!?
“血魔?”
炎希點頭道:“嗯,剛剛發現了兩具二等血魔的尸體。”
“什么?二等血魔……的尸體?”杜笑天驚道。
“這事真蹊蹺。”炎誠皺眉說道,“聽說二等血魔都是一千五百年以上的大魔,最起碼得有黑白帝的實力才能與之對抗,在人界誰能有這么強的實力,居然連殺了兩個二等血魔?”
“不是神族的人么?”杜笑天問。
炎誠搖頭道:“不是,神界暫時只派了我們一只隊伍過來?!?
“哦……”杜笑天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你們先商量著,我還有事?!闭f完招呼管家,命他集合莊內眾人,既然他一個人搶不回花思雨,只好動用莊子上的人。
看杜笑天急匆匆地進到后院去招呼莊眾,炎云說道:“看來他是遇到什么難事了。咱們借助在這里,是不是得幫點忙?”
炎誠沉吟道:“咱們還是盡量少管人界的事。”
杜笑天集合完莊眾,立即帶著他們返進城里,來到翠紅樓下。
樓里人聽到動靜,紛紛出來看熱鬧?;ㄖL一見心中了然,笑道:“哎喲,今兒這是吹哪門子的風呀,居然來了這么多客人?!?
“花大娘,你別怪我,我……我不能眼看著思雨落入jian人之手。”杜笑天皺眉說道。
“看來你是想明搶呀!”花枝鶯說道,“不過,我花枝鶯在秦疆混了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來人!”翠紅樓里剎時腳步聲起,噔噔地跑出來好幾個莽漢,堵住門口。
“嘿嘿……”頭頂飄來一聲笑,眾人抬頭望去,見先前那個銅鈴大眼的壯漢飄在半空里看熱鬧,皆是一驚。
杜笑天心頭一凜,指著他問:“你會飄移?是哪里來的妖魔?”
“不告訴你!”那壯漢一吐舌頭笑道。
“杜大俠,瞧您這話說的,人家說不定是神仙呢!”花枝鶯笑道,舉起帕子朝那壯漢搖了搖。
“花大娘,難道你一點不擔心思雨嗎?”杜笑天皺眉問。
花枝鶯道:“擔心?有什么好擔心的,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們家思雨?!?
杜笑天急道:“他們……他們說不定是妖……”
“嘻嘻……”小鳳在一旁捂嘴直笑,低語道:“不管什么妖魔鬼怪,思雨不榨干他們是不會出來的,我看你呀,就別瞎忙活了。”
“就是,”花枝鶯一擺手,“我們思雨有那朵蓮花護體,才不會那么輕易就被妖怪害到呢!”
杜笑天道:“蓮花?”
“你不記得了?有一次思雨被城東劉家的色狼直追到城外,千均一發之際,眉心突然迸出一朵天藍色的蓮花,把那只色狼直彈出好幾丈遠。”
“那劉員外是個凡人,”杜笑天道,“現在思雨面對的很可能是妖魔?!?
“上個月有一個自稱血魔的家伙來騷擾我們思雨,說是要把她做成……什么雞,最后還不是被那朵蓮花射瞎了一只眼睛?!?
“哼,那只是一只百年的小血魔。要是碰上大的……看你還這么輕閑不?!倍判μ煺f道,無奈地皺著眉,“再說,誰也不知道那朵蓮花是什么來頭,如果再遇到危急關頭,它不出現怎么辦?”
“喂,你們說的是……血烙吧!”半空中,那壯漢撓撓腦袋,突然說道,“我知道,那是血烙,一旦烙上生生世世都不會消滅。”
“你怎么知道?”杜笑天納悶兒問。
壯漢腦袋一歪,笑道:“白癡!”
卻說花思雨剛一邁步進了那位大人的房間,在門口守護的壯漢便在后面關上了門。
她定睛細看,只見屋內中間的飯桌旁坐著個男子,不自覺身心一震:那男子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面孔如白玉一般潔白無暇;寬寬的額頭膩如施脂;一雙劍眉倒豎,眉梢向上倔強的挑著,仿佛兩把被塵埋的寶劍,俗世的纖塵根本無法掩蓋它的光輝,把劍氣直直地沖向天宇;那雙鳳眼更是離奇,居然在白色的眼珠中含著兩顆綠寶石一樣的眸子,在燭火明滅中灼灼生光;在臉孔正中鼻梁挺拔地立著,不知為什么花思雨看到它竟不自覺地想到一個挺拔的白玉雕像,孤高地傲立在某座懸崖邊上,似乎就要跌進深谷,又象是要展翅飛翔;鼻子底下是淡朱色的雙唇,唇峰突起,唇角微翹,唇形圓潤得活象精心拋光的紅珊瑚,在微弱的燭光下更顯其燦爛生華。
這么多無價之寶,也難怪花思雨看得傻了。正當她掏空肚皮,用聽說過的各種寶物來衡量那男子的外貌時,忽又發現那人望她的目光竟如冰棱一般,透著寒氣透著棱角,仿佛在那個令人兩眼放光的外表之下還包裹著一顆隱隱生輝的鉆石,只要有一絲光照射在上面,便會從它完美的棱角上折射出萬般耀眼的光芒。
這樣的目光往往令人畏懼,但花思雨卻將眼睛霍地睜大,開始盤算起,一顆鉆石能兌換多少銀兩,兩顆呢?
花思雨的一顆心如同草原上自由奔馳的馬駒,盡情馳騁在藍天下,完全沒注意到那人身旁立著剛才曾在廳里見過的美貌婦人,那婦人咳了一聲,微笑道:“小丫頭,你不打算把我家大人從你眼里移開么?”
花思雨一下子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那人的服裝也很特別:一身黑衣,頸上圍著黑色的長巾,外罩黑色寬袖暢襟外套,腰上圍著一條盤龍腰帶,腳上踏著長靴,上面亦有金絲繡龍??捶b的材質,該是上好的布料。
花思雨心中哼道:一定要把你這身皮也扒干凈,娘說過想要從男人身上掏錢,見面先要三分笑。我笑,笑,笑……花思雨收攝剛剛在暢想的心神,在臉上硬堆上燦爛的笑容,“大人!”嬌滴滴一聲喊,顫抖著腰肢走到桌旁,在那男人身旁坐下,“讓思雨來伺候您好么?”
那男人皺皺眉,目光中透lou出些無奈。
小婦人也頗為不悅,說道:“你伺候?你知道我家大人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嗎?”
花思雨一愣,嗲聲嗲氣地笑道:“思雨這么聰明,很快就會弄清楚大人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的,是吧,大人?”
那男人閉上眼輕嘆一聲,對那小婦人說道:“聽香,把飯菜收拾了吧,我沒胃口了。”
“是!”聽香應道,低聲埋怨花思雨道:“看看你,攪得我家大人連飯都吃不下?!?
“都出去吧!”那男人說道,語氣中顯得很是無奈。
花思雨一愣,他可是花了五十萬兩銀子才把她標下來的;現在……他不會是反悔,想把銀票要回去?要是那樣的話,不被娘扒三層皮才怪。想到此,花思雨鶯聲說道:“大人,既然沒胃口,不如咱們玩兒點別的吧!”
“不,”男人拒絕道,“出去!”
“我家大人叫咱們出去,還不快點?!甭犗愕吐曊f道,“要是大人生氣了,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可……他已經標下我了,現在想反悔,沒門。”花思雨一仰下巴說道。
“走吧!”聽香把飯菜放在拖盤里,硬拉著花思雨出了房間。
花枝鶯正在樓下招呼嫖客,見花思雨怏怏地下得樓來,不禁大驚,“思雨,你怎么下來啦?”
“那位大人把我攆出來了?!被ㄋ加赅僦彀驼f道。
“一定是你伺候得不好,”花枝鶯急道,“快,回去,要是他們把銀子要回去,咱們翠紅樓下半年就沒著落了?!?
“可是……”
“哎呀,你倒是快點呀!”花枝鶯把花思雨重新拉到三樓那個房間外。
那壯漢攔住兩人:“聽香姑娘說,她是被我家大人攆出來的,為了你們好,別再進去了。”
花枝鶯手帕在那壯漢眼前一搖,說道:“大爺,這哪兒行??!我們可不是只收銀子不辦事的人家,快點快點,讓我們思雨進去嘛!”
“不行,大人發起脾氣來可不得了?!?
“哎喲,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呀!”花枝鶯說道,“讓我猜猜,你們家大人一定是頭一次到我們這種煙花柳巷來。”
壯漢一愣,問:“你怎么知道?”
“看你們家大人這么靦腆,我當然知道嘍!”花枝鶯笑道,“放心,別看他現在嘴硬,一會兒保準讓我們思雨服侍得他開心?!?
“外面這么吵,什么事?”屋內那人問。
“呃,”壯漢撇撇嘴,轉頭躬身說:“大人,那個花大娘又把思雨姑娘送回來了?!?
屋內微一沉寂,隨即說道:“既然如此,就讓她進來吧!”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花枝鶯笑道,把花思雨硬推進房,隨即在門外上了鎖。
“哎,娘……”花思雨想要出去,為時晚矣。
“嘿嘿……”門外壯漢一聲笑,“花大娘,你這費什么勁哪!我家大人既然讓她進去了,就不會再攆她出來啦!放心,不會找你把銀票要回來的。”
花思雨噘著嘴巴望望盤膝坐在床上的那位大人,他閉著眼睛似已入定?;ㄋ加曜哌^去坐在他旁邊,眼珠一轉,笑道:“大人,這樣坐著多悶,不如咱們來擲骰子玩兒吧!”
“隨便。”
花思雨見那人面無表情,雙眼仍舊緊閉,嘴角不禁抽了抽,卻仍從懷中掏出骰子,到桌上拿了個茶碗,“一回一兩銀子,輸了可不許抵賴?!?
“嗯!”
花思雨細瞅那人,仍舊看不出他臉上有什么表情,當即把骰子扔進碗里,晃悠一圈,問道:“是大是小?”
“小!”
花思雨眼睛一亮,心中暗喜:娘猜的果然不錯,他是頭一回逛窯子,我看不僅如此,他呀,一定是個躲在家中養尊處優的小少爺,頭一回出門,嘻嘻……花思雨在心里暗笑一陣,打開碗蓋,“呀,是大!大人,你輸了,一兩銀子?!?
“記賬吧,我身上從來不帶銀子?!?
“那好,再來一次。”花思雨說著把碗蓋蓋上,握在手里又搖了半天,“這回呢,再猜?!?
“??!”
花思雨一開碗蓋,“哎呀,大人,不好意思,還是大,您又輸了?!?
兩人如此賭了一會兒,花思雨已經贏了兩千兩,那位大人始終連眼睛也沒睜開一下,此時突然說:“玩兒累了,不玩兒了。”
花思雨聽罷不免失望,說道:“再玩一會兒嘛!”
“再玩兒下去,我可不會讓你贏了?!?
花思雨腦袋瓜一仰說道:“我才不信,再玩兩把看看?!?
“哼!”
花思雨當即又搖了幾回骰子,“大人,猜,是大是小?!?
“大!”
花思雨一怔,眨巴眨巴眼睛說道:“這……回不算,再來?!闭f完又猛勁兒地搖了搖骰子,“猜!”
“小!”
花思雨又是一怔。
“還要再來么?贏了兩千兩啦,想贏明天再玩兒吧!”那人說完,身子一歪躺了下去。
花思雨捧著茶碗愣了半天,這才把茶碗放回到桌上,見那人呼吸漸沉,忍不住躡手躡腳地趴到床邊,細細地端詳他,心中不停地稱贊:天底下真有這么帥的男人么?要不是親眼看到,真是不敢相信?;ㄋ加晗胫唤樜⑽⒁患t,捂著嘴偷笑一聲,看了半晌,始終不厭,但感眼皮發沉,竟趴在床邊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