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攜本想冷聲道一句沒有。

但是……她猶豫了。

烏慕隻的眸子倏爾亮了起來，他含住藥丸，抿唇一笑。

藥丸瞬間就化在了口中。

苦，真苦。

船頭上已經有沖出的人聚集起來，也有人開始一層一層的搜房，江攜聽到了呵斥聲、叫嚷聲、哭鬧聲，也聽到了很久前的記憶中烏南峰的聲音。

雖然也是溫潤而澤，卻比烏慕隻要清朗一些，大概是因為年齡小一些，所以嗓音也清澈。

不似烏慕隻，都已經二十有余，半老徐娘了……

江攜的臉龐上突然濕潤了一片，她用衣袖擦了擦，竟然擦不干凈。

“哭什么？”

那毒藥的藥性先軟后烈，烏慕隻身體中經受著折磨，但是仍舊想替她拭淚，然而手臂卻已經抬不起來。

他只能勉強的笑了笑，道：“這已經算萬幸……本以為任務不會成功呢……”

江攜如遭雷劈。

“你、你說什么？！”

然而卻沒有得到回應，烏慕隻已然閉上了眼睛。

江攜瘋狂地在神契空間中呼喚天鏡，然而每一句話都像投入了大海一般，不起波瀾。

良久以后……

【叮——任務成功！烏南峰性情溫和，德行良善，是為治世明君。】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契約總算中……】

【任務……結束！】

……

烏南峰?番外

這五湖四海，天下之大，大到容不下我這病弱的身軀。

我從陰暗的地牢中逃出來，從烏慕隻、我的親哥哥的刀下逃出來，卻發現自己已經無家可歸。

萬幸一位布衣婦人憐我孤苦，念我和她那參軍的兒子一般大，所以收留了我。

一日三餐倒也清淡有味，地里的農活我也能試著插手。

可是后來縣里抓壯丁，說是要送去江南建行宮，我體弱多病，那與我素昧平生卻供我吃喝的老婦人卻甘愿替我作壯丁。

她的眼睛很混濁，是常年在蠟油燈下做針線活落下的病根，但是臨走之前她卻拉著我的手說。

她說，伢仔，你氣宇不凡，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或許是落難公子，不論是什么，以后一定要為國做些事呀。

她自己的兒子死在了苛政之下，她不想看著我再死去。

他記得自己當時說的什么來著？

他好像說，改日我成了帝，一定為你和你兒子立碑，燒紙錢，讓你們在那邊過的舒舒服服的。

看如今，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和元太師的人接上了頭，然后和烏希書信來往。

他卻發現了他那個調皮搗蛋的妹妹竟然并非他以為的那樣不學無術，只會插科打諢。

她是個有謀局的女子，不該如此，于是他問她，為什么不自己親自來？

她說，若是她想要這個位置，烏慕隻未必不讓。

他好像從火光中驚醒，周身都被烈火纏繞，透過這洶涌火勢，他看到了烏慕隻對烏希的不可言明的念頭。

他勸烏希離開，但她反問，“我走了，你又作何如呢？”

對啊，他手無縛雞之力，父皇的舊部都還沒有下落，他孤身一人，怎么敵得過烏慕隻。

烏希為她計算好了一切，卻總沒有提起過自己，他忍不住詢問。

“那你呢？”

你不想想你自己嗎？

烏希只是愣了一下，便無所謂地笑了笑，道：“四海為家唄。”

“你若是無處可去，我可以收留你。”

烏希看了他好久，終于扯了扯嘴角，道：“好啊，到時候吃垮你。”

他明白，烏希的心不在焉，也明白烏希看向他時的恍惚眼神。

都是在透過他的面容，看向烏慕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