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好只在宮中待了五日，縱使靜姝萬般不舍，還是看著她上了出宮的馬車。

“娘娘，韓祿公公剛剛過來吩咐，說陛下下朝以后要過來用午膳。”綠鬢小心的扶著靜姝走回寢宮，“那奴婢還是照著老樣子準備？”

靜姝擺了擺手，“左右他也不差這口飯，把前幾日阿爹送來的琉璃棋子找出來就是了。”

靜姝執(zhí)了白子坐在廊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陛下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坐在了靜姝對面。

“與桓方才睡下，陛下可要見見？”靜姝起身施了一禮，陛下伸手將她扶起，“不必見了。”靜姝臉上的笑僵了一下，隨即展顏，“是。”

“朕許久未曾與你下棋了。”陛下執(zhí)子淡淡說道。

“陛下日理萬機，”靜姝淺笑，隨后做了個手勢，“您先請。”

“宮中妃嬪眾多，朕卻覺得，只有你能當與桓的母親。”他未曾抬眼，語氣不辨喜怒，靜姝不喜歡他每日這幅喜惡不行于色的死樣子，卻也不得不陪笑回應(yīng)。

“陛下抬舉，是臣妾的福氣。”

陛下抬頭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棋子輕輕落在了棋盤里，“你知道朕的意思，”他向內(nèi)殿看了幾眼，他拍了拍靜姝的手，“好好照看與桓。”

說罷，他對著靜姝說道，“朕去瞧瞧皇后。”靜姝正要起身相送，陛下卻擺了擺手，“你身子不好，不必相送。”

陛下前腳離去，紅芙從內(nèi)殿出來，“娘娘，韓祿公公送來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多是些胭脂水粉并綾羅綢緞，咱們還是老規(guī)矩，原封不動擱在庫房等著送禮？”

“嗯，就按老規(guī)矩來吧。”靜姝起身，看了看剛下了幾個子的棋局，“這個也收起來。”

綠鬢送了陛下回來，看著靜姝坐在廊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略思索了下，還是上前，“娘娘，”她略帶擔憂的看了看靜姝，“陛下怎么不多留一會兒？”她不似紅芙粗枝大葉，知道在這宮中若沒有陛下相護，自家主子不會過得這般舒心。

“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自然要去見下一個目標，好不容易來后宮一趟，自然要把所有事情都解決才是。”

“下一個目標？”綠鬢不解，“娘娘……可否說明白些？”

靜姝起身，示意她回到內(nèi)殿，綠鬢會意，緊隨其后。

“林芳儀一事不了了之，雖說是她自己要求催產(chǎn)，可那個下藥的宮女死的不明不白，若沒有他人指使，她怎么敢在芳儀小主的湯藥里做手腳？”靜姝端起桌上的茶盞，隨手倒在了香爐里，冷眼看著香爐里冒出的陣陣青煙，“這香還真是好用，不僅能蠱惑人心，還能在不知不覺中置人于死地，去母留子確實是個好法子，可她卻總是忤逆陛下的心思，這樣的女人，偏偏又是那樣的家世，叫人怎么能放心呢？”

“娘娘，那日瓊?cè)A夫人偏殿的徐太醫(yī)……”綠鬢小心翼翼的看向靜姝，“和徐二郎似乎有幾分相似。”

靜姝聞言回想了一下徐太醫(yī)的樣貌，卻發(fā)現(xiàn)腦子里皆是他撒潑打滾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或許是吧，不然皇后娘娘為什么把他放在宮里呢。”

“徐太醫(yī)是皇后娘娘的人？”綠鬢頗為驚訝，“那那個死了的宮女也是皇后娘娘派去的？”

“應(yīng)當不是，”靜姝揉了揉手里的蘇繡帕子，“皇后娘娘雖然有參與其中，但是從不主動害人，那個宮女，當是華昭夫人派去挑唆林芳儀的。”

“華昭夫人想要去母留子，借著林芳儀孕期多疑的毛病，派了下人教唆，甚至還在她的香里下了藥，皇后娘娘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只不過是沒有制止罷了。”

“皇后娘娘的放縱，一來是為了平衡后宮的權(quán)利，二來，”靜姝頓了頓，“是為了讓華昭露出馬腳。”

綠鬢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娘娘，皇后娘娘為何這么執(zhí)著的針對華昭夫人呢？”

靜姝支著腦袋看向窗外，望著廊下海棠樹的樹梢，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你難道是忘記了，當年顧家大姑娘與徐家二郎是何等般配了？”

綠鬢聞言一頓，忽然想起了當年皇后娘娘未出閣時神采飛揚的模樣，還有徐家二郎意氣風發(fā)的情形，不由嘆了一口氣，“這世間的癡情人呀……”

靜姝嗤笑，在她鼻子上輕刮了一下，“你才多大，還學人說這些老氣橫秋的話。”

綠鬢忽然垂眸看向靜姝，眼底滿是心疼，“在奴婢眼中，娘娘才是這世上最最癡情的人。”

長樂宮中，皇后娘娘與陛下坐在軟榻兩側(cè)，相對無言。

看著香爐里裊裊的青煙，陛下淡淡開口，“皇后送來的證據(jù)，朕已經(jīng)看過了。”

皇后娘娘頷首，“只可惜這還不夠。”

陛下不以為意，“慢慢來，這事兒急不得。”

皇后娘娘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忽然抬頭，“陛下最近可有召幸婉淑儀？”

陛下皺眉，“朕近日并未臨幸后宮。”

皇后娘娘聞言一怔，隨即展顏，“陛下，我們的機會來了。”

“婉淑儀身份低微，成不了氣候。”陛下抿了一口清茶，淡淡說道。

“婉淑儀出身低微，可有人卻出身望族，又重情重義，陛下莫不是忘了，當年若是沒有靜姝，咱們哪能那么順利的除掉胡婕妤？”

陛下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沒有說話。

皇后娘娘見他似有不忍，上前拿走他手中的茶杯，走到他面前，盯著陛下的眼睛認真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陛下還要婦人之仁嗎？”

與此同時，瓊?cè)A夫人的寢宮。

明殷急匆匆跑進來，“娘娘，林芳儀醒了。”

瓊?cè)A夫人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瞥了她一眼，嗔怪道，“慌什么。”說罷接過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走吧，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