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姐冰箱里找了好久,找了些冰塊,包在毛巾里給她敷上。也沒再說了別的。
只是在來了客人的時候,將她壓在了凳子上,自己出去了。
“腫著張臉出去,你別嚇著我的客人。”
陳薈拿著毛巾,敷在臉上涼涼的,火辣辣的燙意總算是退了下去。
冰塊在毛巾里面化開,慢慢的毛巾濕了,有了水滴。剛巧滴在她穿著超短褲的大腿上,很涼。
風鈴聲響了起來。又來客人了。
她取下毛巾,去了廁所,看著鏡子里已經(jīng)沒什么區(qū)別的兩邊臉。又拿了一頂帽子帶上,壓的很低,才走了出去。
來的是對情侶,年紀不大。男生一張嘴要了好多甜品。靈姐有些手忙腳亂了。
陳薈走了過去,她就像是有了救星,退了出來。
陳薈便將他說的全部打包,邊在機器上點劃計算著價錢。
“一共是一百零三。”
“請問微信,支付寶還是現(xiàn)金?”
女生站在旁邊掃了她好幾眼,她當作沒看見。
收了錢,便送人。
“歡迎下次光臨!”
男生帶著女生走了。出去的時候女生還小聲嘀咕著什么。男生笑了笑說她看錯了。
“那個女孩子說見過你。”靈姐突然站出來對著她說。
陳薈拿起抹布擦著柜臺的玻璃,里面是各式各樣的糕點。看著挺賞心悅目的。
“認錯了吧。”
她一邊擦,一邊擺放著旁邊的小物件。那是一只龍貓,大大的耳朵,圓鼓鼓的身子,連牙齒都白白凈凈的咧在外面。
“這大熱天的戴帽子干嘛?”她邊說,伸出手將她帽子拿了下來。
“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學校遇著什么事了?!”
陳薈覺得有些好笑,難得的笑了一下。
“不是你說,怕我嚇著客人嘛。”又伸手將帽子拿了回來腦袋上扣下。
靈姐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說什么。
那兩斤花生還是沒剝完。靈姐說等周一婁晶來了再剝好了。
婁晶就是另外一個服務生,她大一學業(yè)輕松便找了這個兼職。
陳薈沒說什么,回了家。
周一很快就來了。經(jīng)過那件事情,她有一些不太敢在人少的地方走動了。繞了好大一個圈,半路上遇見了陳楠。
陳楠看見她,像沒看見一樣,哼哼唧唧的走在了前頭。她跟在后面,想著自己身上那些淤青和沒好的傷痕,總歸跟著他會安全些。
可是不知道陳楠是什么意思,這一路走的簡直太久了。
到學校的時候,她遲到了。
學生會的學長學姐拿著記錄本看著他們兩人,冷冷的將紙筆遞了過來。
“名字班級寫上。”
陳薈接過來,剛提筆,陳楠已經(jīng)進去了。她忘了,陳楠是學生會的,沒人會登記他遲到。怪不得一路上走那么慢,就是故意害她遲到唄。
陳薈拿著本子,勾了勾唇。寫好名字和班級,然后將本子遞了回去。走了進去。
早讀已經(jīng)開始了,教室里讀《離騷》的聲音此起彼伏。
但是老師沒來,她看著班上已經(jīng)坐滿了的人,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坐到位置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桌子上擺著一本書。是她那天搞丟的英語書。
書面有些鼓鼓的,她翻開,里面放著一顆透明包裝紙,白白凈凈的薄荷糖。
陳薈愣愣的看著那顆糖,因為她坐在窗邊的原因,太陽灑下來照射在那一塊。糖有些化了,但依舊圓鼓鼓的。
她拿了起來,放在課桌里。
老師已經(jīng)來了。
朗誦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
“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謇朝誶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攬茝。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
固時俗之工巧兮,偭規(guī)矩而改錯。
。。。”
“陳薈!”
“陳薈!”
陳薈猛的抬起來,看著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的班主任。
“來我辦公室一下。”
她的班主任姓方,是一個四五十的男子,頂著一個大肚子。偶爾帶著一架方方正正的眼鏡。
陳薈站在那個獨立辦公室里,看著眼前正摸著肚子深思的人。
他好像一直在想,眉頭皺了又松,想了好久。
“你最近,同學關(guān)系怎么樣?”
情書的事情搞得人盡皆知,陳薈也反應過來了他指的是什么。
“還行。”
她不想聊這個話題。
班主任眉頭又皺了皺,想著說什么,然后才看她。
“校長辦公室里收到了一封舉報信。說七中的學生校園霸凌。這件事現(xiàn)在是被壓下來了的。但是那些不太聽話的孩子應該會收斂些。”
“你盡量不要一個人上下學。你哥哥不是也在七中嘛。跟他一起走,保護好自己。”
到最后他還說著什么,她有些聽得迷迷糊糊的。回到教室的時候,教導主任又開了廣播。
說的是高三年級的學生到了緊要關(guān)頭還上學遲到。
說的就是陳楠,她今早寫的名字也是他。
課桌里的糖好像在散發(fā)著香味。她隱約聞見了一股淡淡的,涼涼的薄荷清香。
他是怎么進來的。
她想不通,也許是光明正大走進來的,也許是翻墻頭進來的。
她突然很想打電話,想問問他。問什么卻又好像還沒想好。
傍晚放學之后,她在樓下的小賣鋪磨蹭了很久。小賣鋪真的很小,像是一個小小的殼子,里面站不了兩個人。
她看著旁邊放的電話機,好幾次抬頭又低頭。手里攥著的是那顆小小的薄荷糖。
小賣鋪里面坐著的是一個奶奶。奶奶看著她的樣子像是猜到了什么。
“孩子,打電話嗎?第一次免費。”原來奶奶以為她沒錢。
她看著奶奶,才瞥見那旁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一元一次。
最終她還是撥了那個電話。
電話里的鈴聲響了很久,響的她整顆心都一直飄著,在快要唱完那段鈴聲的時候,那頭接了。
緊接著傳來一個有些沉沉的嗓音。
“喂”
陳薈聽著他的聲音,好像他就站在她旁邊一樣的近。她捏著那顆糖,又攥緊了些。張了張嘴要說話,嗓子卻有些發(fā)不出聲。但他沒掛,一直等著。
“我是。”她剛開口,那邊又說了話。
“我知道,小丫頭。”
她的心一下子就穩(wěn)住了一樣。卻還是不知道說什么。電話的兩端沉默著,他那邊有打火機翻蓋的聲音。“嗒”一聲,又一聲。
旁邊的奶奶看的急了眼,開始催促。
“孩子說話啊!怎么不說話?!”
夏枍聽到了這邊的聲音,笑出了聲來。學著奶奶的叫法去逗她。
“小孩,你怎么不說話?是害羞了嗎?”
他一邊說,跟著傳過來的是什么被點燃的聲音。他在抽煙。
陳薈知道他在故意逗他,想了想,又說。
“夏枍,那本書”
她聲音軟軟的,穿過電話線,到了他耳旁。
“沒大沒小的,叫哥哥!”
夏枍發(fā)現(xiàn),這個小丫頭很好玩。要是有一個這樣的妹妹的話,他可能會很喜歡。
“夏枍!”
可她不叫,依舊叫著他的名字。他突然變得固執(zhí)了起來。就是想聽那聲哥哥。
“叫哥哥!”
“夏枍!”
“叫哥哥!!”
陳薈最終還是認栽了。
“哥哥。”
好半晌,兩個人都沒說話。
“你的書我送回去了。”
距離上次已經(jīng)過去四天了。他本來以為那天晚上這丫頭就會問他有沒有見到那本書的。可是他沒有接到那個電話。
又是一陣寂靜,那邊傳來一陣躁動。
“你的衣服,我怎么還”
她的話沒說完,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哨聲。電話斷了。
陳薈舉著電話,站了一會兒。聽著里面?zhèn)鱽淼泥洁铰暎瑢⒙犕卜畔铝恕?
走的時候和奶奶說了聲謝謝,將一張一塊錢的紙幣放在了電話旁邊。
她記得,他是個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