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楠去陳薈班上找她時,是第二節課下課了。
他站在外面看著陳薈的空坐位,有些荒神。隨手抓了從班里出來的男生問。
“陳薈呢?”
他語氣不是很友好,人家被他這么一抓,心情也不是很好。
“我怎么知道,她又沒來上課。”
說完,拍掉他的手便走了。
流言蜚語他不是不知道,可是陳薈也不是這種懦弱的人吧。
楚涵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自從昨天那封表白信被公開后,陳楠跑來找了她,反而兩人認識了。討論她們的人也多了。她不是怕被討論的人,有些時候就是要被討論,才能有結果。
“陳楠,別找了!要上課了!”
楚涵看著腕上手表不停轉動,已經臨近上課時間了。她倒是沒什么,可是陳楠已經高三了,他班主任不是一般的嚴,之前他遲到過一次,端著書在教室里邊聽課邊被罰站了一整天。當時她逃了課,從高一的走廊上遠遠的望見了他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卻老老實實的站到了放學。
“你最好別在這個時候煩我。”
他不是什么紳士,從楚涵的信被念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這人搗的鬼。
信封明明打濕了,怎么可能讀起來一點障礙都沒有。
陳楠基本上把學校翻了個遍,連陳薈的一根頭發絲都沒見著。
楚涵聽著他的話,還想說什么。陳楠卻突然回頭,眼神冰冷冷的看著她。
“信就是我的扔。”
“我妹妹不見了!最好不是你干的。”
楚涵有些懵的看著他,還不待她做出反應。陳楠已經跑出了好遠。
陳楠找到陳薈的時候,陳薈已經在家燒成了四十度。看到溫度計和她那一身傷的時候,他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再繼續呆在這個狹小的房間里。
她感覺到了有人,微微睜了眼,但是看不清,想說什么,卻怎么都發不出聲音。
“我帶你去醫院。”
陳楠彎下腰去抱她,盡量避開那些淤青和傷口。快到醫院時,天上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
她好像還在說著什么,他聽不清。
陳薈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病房里面沒有人,只有床頭一盞小小的燈亮著暖光。
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好了,手上那條胖胖的血蟲也看不見了。除了其他地方的酸痛外,好像沒什么大事。
她掀開被子,看著自己身上的病號服。下了床,站在床尾好一陣的呆愣。
病房床尾的窗還開著,風吹進來,經過一陣雨水的洗禮之后又多了幾分涼意。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蟬。抱著自己站在原地,好久過去,才向門口走去。
手落在冰涼的把手上,身體也發了涼。她緩緩打開門,光從走廊透了進來。外面是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站在走廊上,看著右邊上方的前臺,連著那只纏滿了紗布的手都不自覺的捏住了衣角。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可能是因為晚上,走廊里沒什么人,偶然有的就是大爺大媽出來散散步。
陳薈走到前臺,看著那高高的臺子下的一個二十幾歲的女生正在看著手機,時不時發出一點笑聲。
不太好意思的打斷。
“你好。”
女生抬起頭來看著她,笑容還掛在臉上。
“有什么可以幫你嗎?”
陳薈撐著前臺的手指,緩緩的縮在了一起。
“我想問一下,醫藥。。”
“陳薈。”
陳楠是提著東西從電梯里出來的。一身黑色的衛衣在白凈的醫院里格外亮眼。惹的值班的幾個小護士一陣唏噓。
“要不是怕你餓死,我也不會晚上過來。剛好一點就開始瞎蹦噠,挺能耐的。”
陳薈看他一眼沒說話,默默的跟著往病房走。
小護士開始小聲的嘀咕,眼里都冒了花了。
陳薈看著自己身前的人,將頭低了點。陳楠進病房,隨手將買來的吃食扔在沙發上,緊接著便直接坐到了病房里的沙發上,陳薈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外面的夜。
她沒想過自己會到醫院來,她平時感冒發燒什么的都很少,有也是在附近的小診所買點藥吃著。她是一直不敢生病的,若不是陳楠,她依舊會在家呆著,隨便吃點藥。
“很晚了。”
陳楠聽著她的話,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本來沒打算說話,但是,又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想知道時間。
“是啊,都十點了。”
陳楠話音剛落,她便又接著開了口送人。
“你該回去了。”
陳楠被她搞的有些莫名其妙,額前的發被窗外的鳳吹的亂動,癢癢的。他揉了揉自己額前已經過眉的順發,有些頭暈了。
也不知道又是安靜了多久,就在窗外的風聲都能聽見的時候。他說了話。
“誰動的手?”
陳薈看著他,像是要從他的眼睛里頭看出個所以然來。兩人對視,眼里的波濤不滅。
她收回眼神,淡淡的開口。
“不認識。”她語氣太過平淡,平淡的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陳楠有些怒了。
“那你為什么不等我?”
昨晚,他本來是一放學就要來找她的。可是因為情書的事情,被教導主任給叫住了。沒脫開身。等他出來時,學校里基本上沒人了。
陳薈不是個傻的,大概猜到了他脫不開身。要是學校里人一少,反而更危險。不如乘著人多的時候賭一把。她賭錯了,但也對了。
“陳楠。”她突然叫他的名字,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是要服軟。
可惜,不是。
“是你把她的信扔了吧。”陳楠眼中本來不得平息的怒氣,瞬間像是被冷水澆過一樣,息了個干凈。對,是他扔的。
他明明收下了,當著她的面收下了。可是她一走,反而被他扔掉了。
“你為什么生氣啊?!”
她沒質問,沒向他生氣。像是沒了感情,像是沒了情緒。
他突然就敗了下來。你永遠吵不贏一個不搭理你情緒的人。陳薈就是這樣一個人。
“我沒有生氣,你就活該。要你多管閑事,打死了我都不管。”陳楠收回眼底的情緒,語氣平和的來這么一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不再看她一眼,直接略過,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護士小姐進來了一次,笑容就像是溢滿了一樣。無非就是想找她問關于陳楠的事情。最后被陳薈一句不熟,敷衍了過去。護士小姐姐走的時候很顯然的不開心,故意提高音量的說,他們明明是兄妹。
她只覺得腦子里嗡嗡嗡嗡的響個不停,伴隨著間歇性的耳鳴。有些站不住腳。
兄妹?
不是!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
“多少圈了?”
“二十二了。”
夏枍回來的時候并不是很晚,只是碰巧進門的時候撞見了他們的教官張肯。
張肯看著風塵仆仆的夏枍,連上衣外套都沒穿。也沒發聲。夏枍是一直知道這是一只老狐貍的,馬上敬了個禮。打上報告。
“報告教官,夏枍歸隊!”
“精力挺充沛啊!”
“沒有,我很累!”
張肯背著手看著他,帶了一絲笑意。
“這就累了,體力不行了啊。比我預計回來的時間晚了一個小時呢。”
夏枍靜靜的站著。沒說話也沒動。
張肯也不說了,轉身向辦公室走。夏枍跟著去,站在他辦工桌面前。
“你母親情況怎么樣了?”
張肯拿起一個保溫杯,喝了一口水。里面都是紅棗,枸杞之類的,很是養生。
“老樣子,沒什么變化。”
夏枍沒什么表情,好像在說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張肯看了他一眼,水杯中的熱氣呼在了他的臉上,突然一陣遭意,覺得這小子現在這樣子看的煩死了。
“板著張臉,看得我聒噪。去操場負重三十圈,不跑完別想睡覺。”
他還是沒什么表情,轉身就到了操場。
李鑫和幾個同隊的小伙看著跑道上一圈又一圈的夏枍,頭發早已經被汗打濕的能滴水了,
“三十圈負重完會脫水吧?會不會出事啊?”
“他可沒那么脆弱。”
李鑫看著前面被燈光打亮的操場。張教是真的不留情啊,亮著這么亮的燈,想偷懶都不成。
“夏隊怎么惹著他了?”
說話是他們隊里年紀最小的,叫許立。才十七不到。他們都“立兒”“立兒”的叫,叫的快的時候,有些像叫小女孩一樣。
“立兒,張教說,夏隊比他預期的時間晚了一小時。讓他鍛煉鍛煉。”
許立是小城鎮里的孩子,心思比較單純。不吵不鬧的乖的肯,不管是什么訓練都沒抱怨過,連宿舍里那幾個人的襪子基本上都是被他二話沒說包下的。可他最怕的就是那的皮笑肉不笑的張肯教官。
聽到李鑫那么說的時候,又不自覺的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再說話。
燈光下的人還在移動,順著夜里唯一的光亮,不停歇的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