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顏順勢靠在衛茹的肩上,撒嬌道:“娘親,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女兒已經長大了,知道保護自己了。”
上一世因為自己眼瞎心盲,害得安王府被沈云安算計到滿門流放,爹爹娘親為了維護自己一夜愁白了頭,最后慘死途中,顧卿顏指甲陷進了肉里,這一世就讓自己守著一家人安穩幸福。
衛茹自然不知道女兒心中所想,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嘴上一向沒個遮攔的,在爹爹娘親面前也就罷了,出了安王府,不該說的話就咽在肚子,娘親自然喜歡你張揚快樂,可是做人須得學會內斂,什么都寫在臉上,遲早是要吃虧的。”
顧卿顏在娘親的脖頸處蹭了蹭,“知道啦,經了上次的事女兒忽然之間就頓悟了許多道理,娘親只管相信我罷。”
這話倒是不假,衛茹能看得出女兒的變化,只是這種變化是因為經歷她人算計才有的,衛茹心中就一陣難過。
幸好一切都沒有發生,若是卿顏真的被陷害失了清白,衛茹打住了念頭,不敢再想下去……
時辰尚早,顧卿顏又被珠華好生收拾打扮了一番才坐著轎攆進宮。
一路平順,只是路過景南宮時需下轎步行,因為住在這宮里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妃,先皇仙去后,這位太妃便不問紅塵,吃齋念佛,日子過得相當原始清苦,即便是皇上來看望,也愿意隨著一起吃幾天素齋。如此,乘坐步攆從人家宮門前經過怎么都不太妥當。
想著這處離舉辦詩宴的御花園已經不遠,顧卿顏干脆撤了轎攆,只留下珠華跟著,打算步行過去。
好巧不巧,剛走過長廊,就瞧見沈云安就立在對面,看他那氣定閑神的樣子,竟像是專門在此等候。
顧卿顏看到這張熟悉的恨不得將之碎尸萬段的面孔,心中不由地一顫,面上卻是波瀾不驚。
她裝作若無其事,這人生性奸詐,上一次便想套自己的話,好在自己是敷衍糊弄過去了。
他和自己她與他有血海深仇一樣是重生,怕是比從前更難纏了,不過……,此仇不報,死不瞑目。
心中千回百轉,時間也不過一瞬,很快顧卿顏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整個人意氣風發,和從前不諳世事的嬌蠻永安郡主一模一樣。
“顧姑娘留步。”沈云安端著一副溫婉公子模樣,笑著叫住她。
顧卿顏停下腳步,斜著眼睛蔑了他一眼,一副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樣子,“九皇子,你我并不相熟,還是稱呼我為郡主吧,免得旁人聽了誤會。”
前世你不是最恨別人這般看不起你嗎?只因為一場算計,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卻被害得滿門流放,爹爹娘親慘死途中。幼弟被賣入小倌館,受盡非人的待遇,不堪受辱自盡而死。做太子妃的大姐因此被側妃所害,一尸兩命。
可憐自己一往情深,竟相信了那些虛妄的海誓山盟,最后落得一個被砍了四肢,拔了舌頭,含恨而死的孤魂野鬼。
顧卿顏在心中冷笑一聲,你痛恨這樣的人,我卻偏要做一回,即便現在還不能將你如何,也要讓你處處膈應。
沈云安看到她這幅高傲的神情,竟然是恍惚了一瞬,他剛重生就撞上了衛鳶設計陷害一事,那一刻他五味雜陳,不知道自己心中應當做何感想。
自己竟是誤會她這么多年,錯恨她這么多年。明明……明明自己是喜歡她的,喜歡她率真坦蕩,喜歡她張揚自信,喜歡她濃烈的愛和恨。
可偏偏自己的一腔恨意無處發泄,全給了那個最愛自己的人。
沈云安指尖微顫,他該恨的是父皇將自己送做質子,是衛國皇帝的明褒暗貶,是害自己聲名狼藉的衛鳶,唯獨不應該是把一顆心捧到自己面前,任自己揉搓拿捏的顧卿顏。
自己被恨意蒙蔽了雙眼,以為只要將顧卿顏踩進泥濘里自己就會舒心,可是將她父兄流放,廢了她的四肢,拔了她的舌頭,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自己卻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心,反倒是覺得那恨意如洶涌潮水一般,在她斷氣的那一刻,鋪天蓋地的向自己涌來,壓抑的自己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