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樹是兄弟,從小玩大的那種,一起學走路,一起學說話,一起上小學,上初中,高中,最后大學。感情當然沒話說,小時候連喜歡哪個女生也要分好,絕不為了女生傷脾氣。小時候要是挨了揍,在家長面前咬碎牙也不哭,非要到對方家里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出來,哭道山崩地裂,山河失色。每次我媽都以為李樹受了天大的委屈,是我欺負了他,不問原因先當著李樹的面胖揍我一頓。媽的,那小子樂了,我卻嚎啕大哭。
我對李樹那小子的印象就是沒心沒肺,不論發生啥他都笑嘻嘻的,沒一副正經樣。
初中的時候流行打傳奇,我是戰士,他是道士。每天翹課去網吧,不到晚上十點不回家。剛開始李樹他媽還找他,就擔心遇到壞人,出個什么意外。但李樹嬉皮笑臉的給他媽說:“媽你就別擔心我了,我可是十八羅漢之一,有神功在身怕什么。不信你來看。”說完把他媽拽到游戲屏幕面前,噼啪啦的按著鍵盤,熒幕上滿滿的都是人物特技。我當時真擔心李樹會在網吧里被他媽打死。
但我的擔心是多余的,李樹他媽被氣的說不出話,一甩手走了。估計這么腦殘的孩子,連打都懶得打。李樹見他媽走了,沖我嘿嘿一笑:“余侗咱們接著打,快回城!”
就這樣,在網吧里度過了三年,考試的時候連抄帶蒙加扯的考上了一個一般的高中。高中的時候管的嚴,全封閉的學校,很多人以為李樹會消停會,事實證明他們想多了。高一一年,李樹的女朋友光我能喊出名字的就有二十多個,沒辦法,臉好看就是有姑娘喜歡。身為他的好兄弟,高中三年就談過一個,我特么的追了一年,半個月就被分手了。所以高中三年每次看到李樹旁邊站著不同的姑娘我都要冷嘲熱諷兩句:“喲,又換人了,昨天還不是這個。”
李樹笑瞇瞇的看著我,牽起人家姑娘的手,頗為溫柔的說:“沒事,以后看到的是這個就成。”姑娘在一旁臉紅紅的。我當時內心沖李樹豎了無數個中指!用現在的話說李樹在高中就是個典型的渣男。
后來,我們考上了一個大學。
大學是什么?它能讓上進的人更上進,能讓墮落的人更墮落。我認為按李樹的尿性,四年大學下來,他小子敢墮落的不成人形。身為他的好朋友,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事情發生,我覺得我應當做些什么。
沒錯!我做出了一個最普通的決定,拉著李樹去參加大學的社團。
不得不說,又是一年一度社團招新的時候,學長學姐都瘋狂地搶人,學弟學妹都艱難地挑社團。什么奇葩的社團都有,比如三點鐘方向的起床協會社團,還有五點鐘方向的單身協會社團,以及十二點鐘方向的麻將社團。各個社團為了招攬新人也是蠻拼的,有顏值的用美人計,沒顏值的三十六計混著用,反正就是引你上鉤。當我還是糾結讓李樹報那個社比較好的時候。一轉身我就找不到李樹的人影了。
內心罵了那小子十八遍,終于在一個小角落里找到了他。看到眼前的場景,我承認我很火大。媽的,我辛辛苦苦找了他這么久,他小子在椅子上舒服的坐著,還有一個長相乖巧的女生給他遞水喝,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這一幕刺激到了我弱小的心靈,高中時候的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現,像我這樣找男女朋友都無望的人,卻看著李樹迅速勾搭上了新的妹子。而且還長得特別可愛!
我黑著臉走到李樹面前,就瞪著他,也不說話。那個乖巧的妹子有些疑惑的看向我,很明顯還沒弄清楚情況。
李樹笑嘻嘻的站起來摟著我肩膀,厚顏無恥的說:“余侗我給你介紹,這是阿輕,手工社的社長。”然后沖那個阿輕的女孩子眨眨眼說:“阿輕,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余侗。”
阿輕有點害羞的沖我打招呼:“你好,我是手工社的社長,歡迎加入手工社。”
我僵硬的看向李樹:“加入是什么意思?”
李樹哈哈大笑著捂住了我的嘴,一邊拖著我往后走一邊沖阿輕喊:“我和余侗都特別喜歡手工,明天下午要開會是吧!我們準時到的,有事沒事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手機號給你了!”
阿輕開心的目送她唯一的兩個社員離開。
在李樹松開手的那一瞬間,我想了千萬種虐打他的理由。正當我準備把想法付諸實際的時候。李樹很認真的看著我說:“是兄弟嗎?”
看他這么嚴肅,以為他要說什么很重要的事。我暫時壓住了要打他的想法:“廢話!當然是。”
“是兄弟就配合我,明下午西三樓見。”說完李樹就瀟灑的走了。
內心千萬只羊駝跑過!草草草!
你能想象空蕩蕩的房間里坐著三個人,一個在面無表情的玩電腦,另兩個一邊細細低語一邊做手工的場景嗎?
“李樹,那個花邊不能這么剪,斜一點比較好看。”
“嗯,阿輕,你看這樣行嗎?”
我捏著鼠標的心久久不能平復。
身為一只典型的單身狗,內心此刻只有一句話:愛情會讓人變成智商為零的白癡這句話沒錯!愛情真可怕。我現在只想逃離這里,看著這樣的李樹,我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用我申請,李樹在我入社第六天告訴我:“余侗,你也不小了,該找個對象了。我和阿輕商量過之后覺得不應該讓你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社里。我們決定給你更多的自由時間,該泡妞泡妞,該看片看片。以后社里的活動你就不用來了。”
我相信這絕對是李樹自己私下做的決定,和阿輕沒有半毛錢關系,不過不去手工社也正合我意。
李樹和阿輕形影不離的相處了一年,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在一起了,但事實是,他們沒有在一起。
李樹睡我旁邊的床鋪,可能因為放假的緣故,寢室里沒什么人,我爬到李樹床邊問:“哎,你和阿輕怎么還沒在一起,你小子功力不如以前了。”
李樹半瞇著眼睛,漫不經心的說:“她有男朋友,在國外。雖然沒什么感情了,但阿輕不想提分手。等她男朋友提分手了,我和阿輕就在一起了。”
這么大的事情,李樹這小子都沒和我說過。我有些擔憂的看著李樹問:“要是阿輕她男朋友一直不提分手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走一步看一步唄。反正我不急,我可以等。我覺得讓我等多久我都愿意。”
聽李樹這么說,我心情挺沉重的,從小對啥都不正經的李樹這次正經了。可是阿輕的情況又很讓人頭疼。
兩個人又這樣度過了兩年,一起上下自習,一起吃飯,一起出去玩,一起玩自拍,幾乎情侶會去做的事,李樹和阿輕都做了,但兩個人卻只牽過手。誰也沒有提阿輕的那個男朋友,誰也沒有提在一起。
就在我以為他倆要這樣過一輩的時候,阿輕和李樹正式在一起了。
是的,阿輕那個外國的男朋友終于提出分手了。
我和所有看著他們走過這三年的人都開心的松了口氣,都吵著鬧著要李樹那小子請客。李樹早就樂的找不著北了。帶著大家到學校門口的大排檔胡吃海喝。
就在所有人以為李樹和阿輕會這樣甜膩膩的執手過完一生的時候,李樹和阿輕卻分手了,在大四的畢業的那天晚上。
李樹變得很沉默很沉默,問他為什么分手也不說話,問急了就蒙頭睡,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我去找過阿輕,問她為什么會分手,她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然后說:“錯在我,侗哥你別問了。”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半個月,身邊的同學工作都找到了,而李樹這小子還在頹廢。
半夜的時候,我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我知道是李樹在哭。我掀起被子,穿上外套,一把扯開李樹的被子:“走,陪我去喝酒。”
李樹咽下了抽泣,翻個身背對著我不說話。
長這么大還沒見過李樹這個樣子,我一時有點火大:“不就是女人嘛!值得這樣嘛,是兄弟就起來,陪我去喝酒!快點!麻溜的!”
在我的連扯帶拽中,李樹被我拽了出去。
十幾瓶啤酒灌下去,李樹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抱著酒瓶傻樂。沖大排檔的老板喊:“老板!再來五瓶!”
“喝吧喝吧,比整天像個死人似的強。”我有些無奈的看著李樹喝一瓶又一瓶。
人家說,人喝多了會將平時不愿講的話。這是真的,至少適用于李樹。
“哈哈,余侗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嗎?每次我被我媽打了就跑去你家哭,你媽就會以為是你欺負我,再把你打一頓。”李樹抱著酒瓶笑的傻氣。
我想起以前的事也覺得很好笑:“對啊,我媽下手超重,害的我哭的比你還慘。”
過了一會,李樹又說:“以前上高中的時候,談戀愛就是談著玩,雖然談過很多,卻沒對哪個用過真心,現在想想挺對不起那些姑娘們的。”
我狠狠咬了一口羊肉串說:“不止對不起那些姑娘們,你還對不起我,想過我的感受嗎?老子就一個女朋友,你特么的談幾十。”
聽我這么說,李樹傻呵呵的笑了一陣,然后抱著酒瓶有點落寞的說:“我也想就談一個,我是真的喜歡阿輕。比喜歡所有人都喜歡。”
我悲傷的拿起三串烤串問:“那你們為什么分?”
李樹呆呆的想了一會說:“我感覺整段感情都是假的,我沒信心也不想再走下去,我看著阿輕,覺得她不是我喜歡的那個阿輕。”
我聽得云里霧里的:“什么都是假的?你小子不能說明白。”
“就是阿輕的那個男朋友是假的,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她說她知道我的過去,害怕我不是真心的,只是和她玩玩,就編一個男朋友考驗我。尼瑪,我感覺那三年就像個白癡。”李樹又灌了一瓶酒。
我默默的點點頭,你那三年就是個白癡。
那天李樹喝的爛醉如泥,我廢了吃奶的力氣才把他扛回住的地方。那天之后,李樹還是以前的那個李樹,對什么都是沒心沒肺的,對誰都很熟,卻也沒將誰真正放在心里。我們所有人都很默契的不在提阿輕這個名字,就好像從來沒有這個人出現過一樣。
后來,李樹在職場混的如魚得水,看起來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的。
李樹27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姑娘,長個很乖巧,很像以前的阿輕,兩個人認識不到兩個月就決定結婚。
結婚那天,我肉疼的包了一個大紅包,李樹收到紅包直夸我講義氣,不愧是好兄弟。
尼瑪,看李樹笑的春光燦爛的,我單身這么多年,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我當時就后悔包那么大的紅包了。
酒過三巡,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偌大的餐廳就剩下我和李樹兩個人。
“你和新娘怎么認識的,都不和我說說,我還不知道什么情況,你小子就閃婚了,挺時髦的哈。”我重重的捶了捶李樹的肩膀。
李樹笑著說:“在外面出差,因為工作認識的。挺好的一姑娘。”
“廢話!人家姑娘看著就是個好人。”我頓了頓說:“就是挺像阿輕的。”
李樹有些驚訝的看著我:“有嗎?我覺得她和阿輕一點也不像。”
“切,你瞎。”
我知道李樹沒說實話,因為那個姑娘和阿輕真的很像。
有的人,即使再抗拒,再想忘記,依舊牢牢占據著你的心底。就像阿輕對于李樹。
作為一只資深的單身狗,我覺得單著挺好的,李樹這么多年的折騰看著就挺累的。
我告訴自己還是回去工作吧,掙錢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