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曉瓊已經站在操場上，軍裝貼身，槍帶勒緊，腰間別著一把短刀。她抬頭望向北方，那片天空泛著暗紅的光暈，仿佛有火在燒。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舊手帕——“為人民”三個字已經被磨得幾乎看不清了。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學員跑步趕來，神情緊張。隊伍迅速列好，指揮官站在高處，聲音如鐵錘般砸下：“命令已到，全隊即刻出發，北上增援！”

人群一陣騷動，有人低聲議論前線戰況，也有人攥緊拳頭，眼中燃燒著某種未曾熄滅的東西。

曉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系緊背包，將彈夾重新檢查一遍。她知道，這一去，便再無回頭路。

部隊連夜行軍，穿過幾座被戰火洗劫過的村莊。殘垣斷壁間，仍有未熄的余燼，空氣中彌漫著焦土與血氣的味道。偶爾能聽見遠處傳來的炮聲，像雷鳴，又像是大地在呻吟。

第三日清晨，他們抵達前線集結點。這里是一座廢棄的小鎮，鎮口立著半截石碑，上面依稀可辨“守土有責”四個字。此刻，它更像是一個諷刺。

指揮官召集各小隊負責人開會。曉瓊作為排長，也被叫了進去。屋內煙霧繚繞，地圖鋪在桌上，密密麻麻標著敵我位置。

“敵人主力已突破防線，正在向南推進。”指揮官指著地圖，“我們負責側翼牽制，目標是打亂他們的補給線?！?

曉瓊皺眉：“補給線？您說的就是前夜我在學堂后山發現的那輛運輸車？”

“正是?！币幻麉⒅\點頭，“我們懷疑那是日軍后勤的重要節點，若能摧毀，至少能拖延他們三天以上的攻勢?！?

會議結束后，曉瓊回到自己的小隊。士兵們圍坐在地上，有的在擦槍，有的靠在墻邊閉目養神?？吹剿貋?，有人起身問：“排長，咱們去哪兒？”

“去炸掉一條路。”曉瓊語氣平靜，“一條能讓敵人走不下去的路。”

夜色降臨，行動開始。

曉瓊帶著一個小隊潛入敵后。他們穿越荒野，翻過山嶺，避開巡邏隊，在凌晨時分摸到了敵人的補給營地邊緣。

營地不大，但戒備森嚴。兩挺機槍架在高臺上，哨兵來回巡視。中間停著三輛軍用卡車，油桶堆在一旁，顯然剛卸完貨。

曉瓊趴在草叢中觀察許久，低聲對身旁的副班長說道：“你帶兩個人從東邊繞過去，引開哨兵；我和老李從西側摸進去，炸掉油桶。”

計劃順利執行。副班長帶著人佯攻東側，哨兵果然慌亂調動。趁此機會，曉瓊和老李貓腰潛入，動作干凈利落地剪斷鐵絲網，鉆進營地內部。

老李負責安置炸藥，曉瓊則掏出匕首，悄無聲息地解決了一個靠近的敵人。

就在炸藥即將安放完畢時，意外發生。一輛卡車突然啟動，引擎轟鳴驚動了整個營地。

“快撤！”曉瓊低吼一聲，拉起老李就往后跑。

身后爆炸聲震耳，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敵人怒吼著追來，子彈如飛蝗般傾瀉而下。曉瓊一邊奔跑，一邊回頭射擊掩護。

一行人終于脫險，逃回己方陣地。雖然損失了一名戰士，但任務完成，敵人的補給線被徹底切斷。

幾天后，敵軍攻勢果然減緩，我軍趁勢反撲，收復了部分失地。

戰斗雖勝，但代價慘重。曉瓊站在臨時搭建的帳篷外，望著滿地傷員，心如刀割。

“同志，這是你的?！币粋€護士遞來一碗熱湯。

曉瓊接過，卻沒有喝。她轉身走進帳篷，把湯遞給一個重傷員。

那人嘴唇干裂，眼神卻堅定：“謝排長……你救了我們。”

曉瓊輕輕搖頭：“不是我救你們，是我們一起在救這個國家。”

她走出帳篷，迎面撞上林婉秋。對方遞來一份文件，神色凝重：“組織決定讓你調任前線指揮所，協助制定戰術部署。”

曉瓊接過文件，點了點頭：“明白了。”

夜風呼嘯，吹動她肩上的黨徽。她低頭看了眼胸前的徽章，想起入黨那天的話：

“愿為蒼生鳴不平，愿為信仰赴湯火?！?

如今，她正一步步踐行著這句話。

然而，戰爭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決心而停下腳步。

第二天，敵軍發動新一輪猛攻，前線告急。曉瓊所在的部隊再次奉命出擊。

這次的目標，是一道橫亙在我軍前進路上的敵軍火力陣地。

陣地位于一處高地，視野開闊，易守難攻。敵軍設有機槍巢、迫擊炮位，還有數道鐵絲網封鎖通道。

曉瓊站在戰壕里，瞇眼觀察地形。她知道，強攻只會帶來更大傷亡。

“我們要迂回?！彼龑χ笓]官建議，“從東側山谷繞行，那里有一條小徑，可以直插敵軍背后?！?

指揮官猶豫片刻，最終點頭同意。

當夜，曉瓊帶領一支精銳小隊悄然出發。他們沿著山谷前行，避開敵人巡邏，成功繞至高地背面。

凌晨三點，總攻開始。

正面部隊發起沖鋒，吸引敵軍火力。曉瓊等人則從背后突襲，迅速清理掉后方防御，打開突破口。

槍聲、喊殺聲交織成一片，血染黃沙。

曉瓊躍出掩體，端起步槍，帶頭沖向敵軍主陣地。一顆子彈擦過她手臂，鮮血滲出，但她沒有停下。

“同志們，跟我上！”她大喊。

士氣高漲，士兵們奮勇向前。經過激烈交鋒，敵軍陣地終被攻克。

然而，勝利的代價太過沉重。

曉瓊站在陣地上，看著倒下的戰友，心中沉痛如鉛。

她緩緩蹲下身，拾起一位犧牲戰士的帽徽，輕輕放在胸口。

這時，通訊員跑了過來：“報告！敵軍正在向西撤退，總部命令我們繼續追擊。”

曉瓊站起身，眼神堅定：“出發?！?

她知道，這場戰爭遠未結束。而她，也將繼續走下去。

風吹過戰場，卷起塵土，如同無數未竟的誓言，埋藏在這片土地之下。

她抬起頭，望向遠方。

天邊，第一縷晨曦破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