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徐徐抬起自己的手臂，萬眼的低語縈繞五指間無聲旋轉。

“這就是時間會莫名其妙消失的原因。它們只是回到了時間的主體，”凌原甚是驚訝，“所以在我們這些維度世界之外，還存在著更多的世界嗎？”

“時間，可以創(chuàng)造的驚異與幻想多到你們所有人都無法想象。”

古德粘住手中的萬眼低語，感慨萬千，惆悵輕嘆。

“但它……更愿意專注于獨一的珍寶。”古德向凌原神秘兮兮地挑起眉毛。

“你答應安尼的請求，開啟了輪回！？”凌原總覺得古德話里有話。

古德既稱自己只是時間的分體，卻在暗示時間的分體只有一個。

“我只答應他開啟一次輪回，可惜，重現(xiàn)的世界像令人欲罷不能的毒藥，讓安尼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安尼躲閃著古德熱切的目光，齜牙咧嘴，牙縫里擠出模糊不清的吐槽。

“安尼要求我一次又一次開啟輪回，但每一次開啟輪回會都消耗我極大的精力。于是，我書寫了一個規(guī)律法則，讓輪回作為一個程序可以順順利利地自動運行。我向安尼講述了輪回的缺陷，并把結束輪回程序的方式告知于他。”

古德毫不客氣地揭露著過去的秘密，安尼只能顏面掃地，無力辯解。

“安尼擔心輪回的缺陷會導致終有一日時間耗盡，輪回驟然終結。在經歷了總總跌宕起伏的事情后，安尼無視我的勸告，親自操刀嘗試修復輪回程序。唉，可他又菜又愛折騰，”古德翻了個白眼，無奈笑了笑，“把輪回搞得無藥可救，完全失控。我一直覺得安尼是故意的，他一心只為輪回正常運行……”

“不要再說了！”

安尼氣急敗壞，大聲嘶吼，在原地跺腳，無能狂怒。

“還不是因為你所設計的輪回爛得一團糟！時間被消耗？騙子！明明是你惡意回收了時間！是你故意讓輪回擁有缺陷，因為你想要欣賞蕓蕓眾生為了破解輪回而經歷的苦難，來滿足你扭曲的惡趣味！我也不過只是你取樂的玩具……從我遇到你那一刻起，我就陷入一場永遠絕望的噩夢……”

安尼踉踉蹌蹌地后退，雙手抱頭，痛不欲生地屈膝蹲地。

“你幾乎不會拒絕我一切要求，無論是否合理。你明知抉擇的悲劇結尾，卻偏偏要選擇放縱與支持，甚至故意推波助瀾讓悲劇走向更可怕的結局……你成就了我，也毀了我……”

安尼悲痛慟哭的嗚咽聲回蕩在微風呼嘯的草原。

凌原不知措施俯視著安尼，心中五味雜陳，無法言表。

“我有這么壞嗎？”古德一本正經，故作沉思，“我只是在履行……時間的必然。畢竟……一切皆有代價，一切皆有可能，這是永不磨滅的真理。”

“告訴我，在你遇到我之前，你還坑過多少與我一樣的倒霉蛋！”安尼癲狂拉扯著黑發(fā)，沖著古德咆哮，“你究竟執(zhí)行過多少次輪回，見證過多少個輪回的擁護者與破壞者，遇到過多少個我與凌原！”

古德沉默不語，一時間沒有立刻回答。

凌原一點點握緊拳頭，疾步走向古德。

“我以為我終結了輪回，實際上我不過是進入了另一個輪回，一個由你控主宰的輪回，”凌原抓住古德的衣領，掂起腳跟，嘗試讓目光與之平行，“你藏得可真夠深的，除了你之外的一切，都不過是你的玩物嗎！？時間的意志？”

“這皆是因為人類永無止境的貪婪，絕不停止的探索與不可預測的勇氣。如果你們學會接受對宇宙正常的滅亡，而不是嘗試改變世界的規(guī)律，以滿足自身的欲望，”古德有板有眼地念念有詞，“我也不會見證一次又一次，似曾相識的堅定與掙扎，喜樂與悲傷。”

“這就是生命的本性，無論是人類，還是其他眾生，我們都不會溫順安詳?shù)刈哌M黑夜，心安理得地接受滅亡。”

凌原內心有說不盡的復雜想法，他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辯解。

“沒錯，一次次的輪回，一代代的抉擇，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但你們不過是在重復昔日的夢幻……”

古德意味深長地揚起淡淡的笑容，他輕輕掰開凌原握住衣領的手指，緩步后退。

“我不會開啟輪回，我也不會接受與你成為一體，”凌原一字一頓地強調，“我，不是安尼！”

“但你已經走上這條不歸路。從你和時殤融合，奪走屬于安尼的世界，成為歸一者的那一刻起，”古德向著安尼和凌原舉起雙臂，“這些時間的一切都屬于你，我也屬于你，除了最后一物……安尼的靈魂。”

凌原猛地扭頭瞧向安尼。

安尼雙手抱胸，弓起腰背，在微風與綠浪中瑟瑟發(fā)抖。

“靈魂，這是安尼作為歸一者所秉持的最后之物。凌原，你把他僅剩的力量強行帶入最基礎的世界，讓他重新?lián)碛徐`魂與肉體。如果他的肉體死亡，靈魂歸入命運之輪，”古德停頓一下，稍微吐出一聲嘆息，“這珍貴的最后之物也將屬于你，安尼，將徹底屬于你。”

“我，安尼，時殤，在你之中達成三位一體，”古德的雙臂漸漸高舉，聲音前所未有的高亢，難以掩飾的興奮，“在這個嶄新的世界，我們會一同見證奇跡。”

鴉雀無聲。

微風輕撫三人。

興奮，悲傷，震驚。

古德詫異地偏側頭，饒有興趣地打量面前的兩人。

凌原抿緊嘴唇，沉默注視沉浸在悲傷中的安尼。

“我……有一個請求。”安尼突兀輕語，猩紅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渙散無神。

“說吧。”凌原把手放在安尼的肩膀，沉穩(wěn)說道。

安尼咬緊牙關，欲言又止，似乎很不情愿道出他的請求。

“別猶豫，”凌原輕拍幾下，“要求合理，我都會替你實現(xiàn)。”

安尼慘淡一笑，他忽地壓低眼神，身軀剎那間潰散成異彩亂流。

還沒有等到凌原反應過來，異彩亂流就以自殺式的攻擊方式，撞擊向凌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