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事態嚴重，我迅速地站起，坐的凳子被慣力推出去，我差點沒站穩，王涵森趕忙伸出胳膊扶住我，“怎么了？”

“出事了，幸福里小區有人跳樓。”

“走，我送你過去。”王涵森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走在我前面。

我一邊走，一邊趕緊把我另一個手機開機，早上手機被調到飛行模式，后來事多就忘了調回來了。

手機一調回來，里面信息聲滴滴地響個不停，一下進來無數個未接電話，有所長的，有我爸的，還有趙叔的，我的心咯噔一下，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工作以來，已經出了很多次警，可是從來沒有這一次，心砰砰跳的這樣厲害。

等我趕到車邊時，王涵森已經發動好車了，我趕忙鉆進去，王涵森囑咐道，“系安全帶。”

聲音果斷，像是在執行任務中作出命令。

安全帶剛系好，車又快又穩地滑出去了。

車上王涵森轉過頭看我幾次，但是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回過頭專心致志地開車。

我才意識到，剛才在海底撈我就脫口而出的幸福里小區，他已經記住，導航上了，王涵森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他軍人具有的戰斗素質。

車很快來到幸福里，從小區大門一進去，就看見救護車、消防車一溜煙地往里面開，出事地點警車停了一溜排，救護車的警燈還在閃爍著，讓現場的氣氛更加緊張。

案發現場被一圈圈的人圍個水泄不通。

現場被警戒線圍了起來，等我們分過人群來到最里面，我出示警官證，正準備跨過警戒線，我看到躺在血泊里年輕女孩正被醫護人員抬起往救護車這邊來。

“讓一讓，讓一讓，”醫護人員走近，我看見擔架上那女孩臉色蒼白，半邊臉還有頭發全都被血遮蓋住。

女孩是這樣面熟，那幾天在看小雅的資料，小雅的照片曾不止一次出現在我電腦屏幕上，女孩正是小雅。

小雅一被抬走，剛才癱坐在小雅邊的女人昏死過去，引來人們的又一次驚呼。

女人被趙哥扶著，旁邊是我認識的趙叔和趙嬸，再后面警戒線外面我看到我爸和我媽也在，我媽正靠在我爸懷里用手捂著嘴巴在哭。

看到我，我爸指指我，示意我他和我媽也來了。

所長看見我，朝我走過來，我還沒說話，他朝我搖搖頭，意思是已經沒救了。

女孩的跳樓讓圍觀的人們想起15年前輝叔的老婆也是在這小區從樓上跳下去的，人們紛紛議論開了。

不知道是因為出警這么些年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血腥場面，還是因為死者是趙叔的孫女，還是因為，前兩天我還跟呂強討論她的事情，我是可以做點什么的，可是我除了給趙哥打了那個電話外，我什么事也沒有做。

眼淚嘩啦啦就流下來了，王涵森把我攬過去，攬進懷里，這些都被我爸和我媽看的清清楚楚。

從現場撤離回來后，除了大牛在香港休假，所里所有人都被召到大會議室里開會，小李過來叫我兩次，我在碎紙機前呆滯地粉碎前兩天呂強給我打的關于小雅的資料。

等我粉碎完資料走進會議室里，里面的所有人神情都和我差不多，都低著頭沒有說話。

最后所長開口了，“這個案子定性很簡單，屬于自殺，屬于自殺就和我們派出所沒有啥關系，但是幸福里小區，15年前，輝叔的老婆也是從這個小區的樓上跳下的，原因是，她丟失的兒子5年了還沒有找到，雖然15年前我還不是這個所的所長，但是，今天我覺得我是有責任的。”

所長說完低頭不再說話，所有的人都把頭低得更低了。

我站在會議室門口，眼淚又一次流下來，那天我想到自己和呂強在聊著這件事情，我還在嘻嘻哈哈的，那天我看到輝叔躬著腰又一次從派出所大門離去……

沉默的大家被對講機里110報警臺報警聲驚起，所長帶著小李立馬出警。

所長經過我身邊時，“別太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回辦公室好好休息下。”

說完，所長急匆匆地走了。

其他人紛紛從我身邊走過，呂強從我身邊走過時低著頭。

直到會議室人都散了，我才從里面走出來，無力地回到辦公室。

一個下午我都盯著面前電腦發呆，下班了我也沒有回去，而是待在辦公室里，直到小李他們出警回來，小李可能看出我神色不對，“回去吧，回去睡一覺就好了。”硬是把我趕出去。

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派出所四周的路燈亮著，照得地面昏昏暗暗的。

我拖著沉重地身體往外面走，派出所大門外面的陰影里突然鉆出一個人，把手頭上的煙蒂彈掉，朝我快步走過來。

我一看是王涵森，“你還沒有回去？一直在？”他點點頭。

從幸福里小區回所里，是王涵森送我回來的。

“你還好吧？”他關切問道。

我看著他，一直忍著的淚又一次流出來。

他靠近我，摸摸我的頭，“走，去吃點東西。”

我搖搖頭，“我不餓，想回家。”

他點點頭。

車上王涵森見我情緒一直不好安慰我道，“我們每個人都會遇到措手不及和無能為力的事情，我們要學會……”王涵森好像意識到什么，沒再說下去，只是會不停地扭過頭看看我。

我把頭靠在車窗上，窗外的景色從眼前一一而過，但我好像什么也沒有看到。

車開到小區樓下，我下車，王涵森也從車上下來，“我送你上去吧。”

我搖搖頭。

“回去吃點東西，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覺。”王涵森說道。

我點點頭轉身進小區，走到小區門口，我聽到王涵森在我后面喊，“未來！”我回頭，王涵森，“未來你給我答案。”

我沒聽清，“你說什么？”我喊道。

“沒什么！快回去吧。吃飯，好好睡一覺。”王涵森朝我揮手。

直到我進入小區里，回頭，王涵森還站在那里，沒有離開。

用鑰匙開鎖，門一打開，客廳里我爸媽正坐在沙發上等我。

“未來回來了，吃飯了嗎？”我爸跟我打招呼，我媽看我神色不對，想忍忍，但還是沒忍住，“未來，你怎么回事？”

我爸使勁朝我媽使眼色，“孩子剛回來，你讓她息息再說，孩子一天天的也不容易，今天小雅的事她肯定也難過。”

“什么怎么回事？”我無力問道。

“你跟王涵森怎么回事？”以前我媽一口一個的涵森現在變成王涵森。

以前我肯定會嬉皮笑臉地跟我媽說，給我爸面子啊，和他和睦相處。

但是今天的王涵森給我的感覺，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了，所以我沒說話。

可能我媽期待的也是我大大咧咧，嘻嘻哈哈，這樣她反而不當一回事，但是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說話，不解釋。

我媽更急了，“你倒是說啊，你們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