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冷血

劉東明冷冷的看著蔣門神，問道：“你說完了嗎？”

他面色冷漠，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讓蔣門神越發忐忑。

然而事已至此，他只好對吳和尚再次一抱拳，道：“龍頭，我說完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心有僥幸，希望事情不要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到是劉東明卻朝著吳和尚再次開口了，問道：“吳龍頭，這蔣門神扛著你洪義的招牌吃黑錢按理說我不該插手的，可我身為苦主自然是要一個說法。他先是挖我二叔的墻角，將我二嬸勾引做了情婦，然后蠱惑我二嬸慫恿著我二叔賭博借印子錢，最后我二叔原本打算還錢，這貨卻以出借票據丟失拖延，最后那印子錢才越滾越多到了無力償還的地步。最后他又帶著人強收了我二叔的產業，逼迫我老漢拿錢買命，這難道就是袍哥所為？

莫不是杜心城大師也是教吳龍頭這么弄錢的？”

劉繼盛雖然做事不靠譜，但是混跡三教九流多年自然也知道一些門道。

事情已發生便已經知道自己被人算計，奈何當時的劉家已經成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胳膊肘根本擰不過大腿，面對著蔣門神攜洪義之威哪兒敢反抗？

最后哪怕是劉繼昌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以說如果不是蔣門神最后還想將劉靜送人做小，恐怕如果是以前的劉家也不可能為此拼命。

事情就這么也就過去了。

然而事情往往并不是如此，蔣門神不僅沒有收手，還想謀求更大的利益，再又遇到了劉東明，事情不敗露才怪！

不過他做事也并不高明，但凡吳和尚稍微注意一些也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但是如今的年月大家都不好過，手下偶爾有一些弟兄在外面撈點偏門他一直還是體諒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沒有看見。

所以這些事情只能私下去做，根本擺不到臺面上，現在被劉東明問他杜心城是不是這樣教他弄錢的，他一張老臉都丟盡了！

最關鍵的是劉東明剛才也說明了，他乃是青龍會袍哥！

青龍會和忠義同源，都是出自白蓮教分支的哥老會…..這其中的淵源頗深，他想要發火也需要顧忌一些江湖道義。

否的的話他這個洪義龍頭也別混了！

名聲都臭了根本混不下去！

“劉兄弟放心，這事我定然給你一個交代！”吳和尚強壓住心里的火氣，手朝人群中一招，喝道：“秦光，你來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光綽號下山虎，在洪義坐第三排交椅，主要負責洪義名下錢莊的買賣。

當然，所謂錢莊其實根本不是顧名思義開的那種兌現銀號，而是當鋪。

明面上做一些典當生意，背地里便在各大賭檔方印子錢，如果蔣門神有問題秦光必然是知道的。

很快，一名漢子便走了出來，朝吳和尚一抱拳，才道：“稟報龍頭，這位劉兄弟…..說的差不多，不過……”

他沒有把話說完！

里面的東西實在是不好說，也不能說！

可即便是他這簡單的一句話也足夠了。

“龍頭，饒命！我….”蔣門神頓時只覺得如同五雷轟頂，當下急忙狡辯道：“都是那張春香，對，就是她！是她勾引我，說想要帶著劉家的家產和我雙宿雙飛，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所以才干下這件事！龍頭，我已經知錯了，等回去之后我便將劉家的產業如數奉還，如數奉還！”

正所謂國有國法，邦有幫規，袍哥會雖然魚龍混雜遍布四方，可是既然是幫會自然也有幫規戒律，這種勾引良家謀奪他人家業的事情那是要下河游水的。

所謂下河游水其實并不是光是游水這么簡單，而是泛指沿江、河、湖等水域幫派的一種極其嚴厲的刑罰。

處罰的方法是在一個人身上綁上石頭沉入水中，讓人窒息而死，和浸豬籠有異曲同工之妙。

諸如兩淮的鹽幫、江浙、兩廣的漕幫就一直沿用這條規矩。

四川多水路，袍哥會更是倚靠碼頭生存，所以有這條刑罰也就理所當然了。

蔣門神身為洪義老五，雖然只是坤夾皮老五（給錢混的位置，沒有權力，但是有位份）但幫中的規矩自然也是知道的，眼看要下河游水都快嚇蒙了。

“哼！你吃了劉家的自然要吐出來，這涪江你恐怕也要游上一游了！”吳和尚面容冷峻，朝著人群一揮手，大聲喝道：“拖下去！”

立刻便有袍哥老幺上前要將蔣門神拖走，可蔣門神哪兒敢讓人拖走？

這一拖走他只怕立馬就要當水鬼了！

當下便開始瘋狂掙扎、呼喊饒命！

可那幾名老幺也是見慣了他這般不老實之人，其中一個老幺直接脫下身上穿著的汗衫隨便一揉就揉成了一團，緊接著便有人一把按住蔣門神的頭，又有人捏住他的兩邊牙槽逼得他不得不張開嘴，然后汗衫就塞進了他的嘴里，頓時蔣門神便沒有了聲音被直接拖走。

對他這種人其實幫里也有不少人惡恨，不是惡恨蔣門神作惡多端，而是惡恨蔣門神吃獨食。

其實人性就是如此，你得了利益，而別人沒有，那便會眼紅，等到你遭難之時便少不得人落井下石。

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就將就此結束，然而就在此時老舊的祠堂里突然走出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只見她滿臉呆滯卻死死的瞪著一雙大眼，還沒等人回過神來突然朝著蔣門神就沖了過去。

待她將要沖到蔣門神身前的時候，所有人才發現這婦人不是張春香又是誰？

“春香!”蔣門神顯然也發現了，他原本還帶著一絲驚訝，可轉瞬間就被一股恐懼所掩蓋，急忙掙扎著想要擺脫控制。

可他被兩名壯漢押著哪里擺脫的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呼吸之間張春香已然沖到了蔣門神的身前，緊接著手上緊握的匕首朝著蔣門神的腹部就捅了進去。

“啊！你這個臭婊子！”

蔣門神一聲怒罵，渾身一用勁竟然掙脫了押制，很快兩人就扭打到了一起，一時間獻血直流也不知是蔣門神的傷口出血還是張春香被蔣門神反殺。

劉東明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有出手阻攔，也沒有面露可惜，就如同一個旁觀者一般靜靜地看著事情的發生。

事實上如果沒有發生，劉東明也會借吳和尚的手弄死張春香。

有的錯誤可以犯，而有的錯誤一旦犯了就回不了頭了！

劉家不可能忍受這種屈辱，他劉東明自然更不能，放著這樣一個女人在家里讓人戳脊梁骨嗎？

“娘！~~~”小丫頭沖了過來。

好在李玉珍也跑了過來，一把拉住了劉靜才沒讓她繼續跑過去。

劉繼昌和劉繼盛也趕了出來，同樣沒有說話，和劉東明一樣出神的看著地上翻滾的兩人漸漸變得不動了，才嘆了口氣，特別是劉繼盛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呆塑的木雕，一步一步踉踉蹌蹌的走向了張春香。

他不怨恨劉東明見死不救，更沒有抱怨大哥的冷血無情，可以說他們兩人任何一人開口張春香都能活下來。

可是…..

他同樣明白，張春香必須死！

如經過張春香不死，那些猶如利劍一般的流言蜚語能讓整個劉家的所有人抬不起頭來，更會讓劉靜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

劉繼盛緩緩閉上了眼睛，拼命遏制住即將涌入眼眶的眼淚，側過身，他又看了看早已經止住步伐的劉靜。

這妮子其實什么都懂，方才她不顧一切的沖過來是想挽救母親的性命，可當她看到和母親撕打在一起的那個男人的時候，劉靜卻又根本再邁不開哪怕一步。

她同樣無法原諒自己的母親，這個曾經給她梳頭，又曾經差一點就把她推向萬丈深淵的女人！

哀莫大于心死！

無論是劉繼盛還是劉靜，其實早當張春香已經死了，這個女人不值得任何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