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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藥理

兩人先去獵人倉庫歸還了物品,并且結算了相應的貢獻度,然后便來到了藥館。

藥館門前守著兩個學徒,看到石昊張子豪要進門,便將兩人攔停了下來。

“怎么了?”

石昊看了看半掩的門,里面什么也沒有。

“今日藥館禁止入內,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訴我們。”

左側是一名三十來歲的學徒,目不斜視,聽到石昊問話,這才看了過去,隨后面無表情的回答。

“我找我姐。”

張子豪同樣面無表情。

兩人都是面無表情,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張子豪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冰冷和距離感,而這個高個子學徒更多的是木訥和呆板。

“子瑩在里面,放心,治療順利。”

右側是一個有些瘦小的學徒,是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他見過張子豪,知道張子豪和張子瑩的關系,他露出微笑,目光和善。

石昊又向半掩的大門往里看,干凈的院子,整齊的石桌,還有緊閉的大廳大門。

“大廳的門怎么也關上了?”

“你們不取藥,就離開。”

三十來歲的學徒,個子很高,充滿了呆板和木訥,這個回答也是令人不舒服。

張子豪眉頭微皺,卻不是因為這個學徒的話,而是他聽到藥館的二層有訓斥的聲音。

“樓上什么聲音?”

張子豪的神色越發冰冷,他剛才被石昊攔住來了藥館,沒有見到姐姐,又被攔在門口,心中已經有些憤怒,只是他從來不在人前表露出現。

這一刻,依舊如此,他的眼神冷酷且冷漠,盯著學徒,仿佛盯著獵物一般。

那高個子學徒呆板木訥的表情終于有所變動,身體微微回退了一小步,那種畏懼和怯懦的表情蓋住了呆板木訥。

“只是我們的內部考核而已,你放心。”

那個青年學徒此刻也是慌張極了,也那名成年學徒一樣,微退一小步,急忙回答,一副說慢了就會被打的模樣。

“姐姐在這里很安全,放心吧。”

石昊察覺那驟然涌現的冷酷,連忙按住張子豪的肩頭,輕聲勸導。

他也聽到了樓上隱約傳來的對話,有劉燁的聲音,聽不清楚說什么,也聽不出情緒。

自從石嚴對石昊說明了劉燁和張子瑩相互之間的利用關系之后,他便知道,劉燁會用盡手段保護張子瑩這個潛力股,因此他可以確信張子瑩在這里是絕對的安全。

張子豪對此并不清楚,在他的認知中,讓張子瑩和其他人獨處就是存在危險的。

因此他不為所動,目光死盯著藥館里面,甚至抖了抖肩膀,想要掙開石昊,硬闖入藥館里面。

“我爹說的。”

石昊見狀,連忙上前攔在張子豪身前,注視著張子豪的眼睛。

張子豪眉頭微挑,隨后神色逐漸放松,眼中冷酷也逐漸恢復成一般情況下的淡漠。

對于張子豪來說,石嚴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長輩,同時是一名睿智且優秀的老獵人。

他并不認為自己會比石嚴看的更加透徹,因此當石昊說這是石嚴說的話之后,他便完全放松了下來。

這一年多,他經歷了很多,唯有石嚴給予他的幫助和一些建議,才能讓他茅塞頓開,亦或者是冷靜下來。

石昊看到張子豪的神態,也是松了一口氣,隨后向兩名學徒致歉。

離開了藥館,兩人便來到了訓練場。

明天就是獵人測試了,他們這些天在在狩獵雖有提升,但是基礎的訓練卻依舊需要熟練一番。

獵村的訓練大多集中在村北空地,等到兩人走過去,這才發現已經擠了不少人。

有練習獵刀劈砍的,有練習弓箭射擊的,還有空手對練的。

此時的訓練場上已經看不到那些老獵人的身影,老獵人專門為這些小獵人騰出了空間。

在訓練場上的人大多是即將參加獵人測試的少年,還有一些已經加入獵人隊但時間不足三年的青年。

這群少年青年三三兩兩聚攏在一起,進行不同訓練的又彼此之間隔開一片區域,彼此之間互不影響,將整個空地的訓練空間完美分割。

“那邊還有地方,看樣子除了射箭,其他的訓練都能做。”

石昊和張子豪走近之后,轉了一圈,找到了一個人少的位置。

兩人在訓練場旁邊的儲物柜中取出訓練用的無刃獵刀,隨后開始對練。

在一群人訓練時,藥館內部,也在進行著考核。

藥館的考核其實就是劉燁隨時都會進行的一項抽查而已,用來檢查手下這些學徒的技藝有沒有精進。

與獵人測試不同,藥館的考核沒有所謂的獎勵或者懲罰,最多就是被劉燁訓斥或者稱贊幾句。

這也是因為藥館在獵村的獨特地位所導致,作為能夠提供高效療傷藥和診治疾病的唯一所在。

學會藥理并且熟練掌握就是最大的獎勵,因此劉燁也就不會給這些學徒提供獎罰。

學到就是自己的,這是現在留在藥館的學徒,所有人的想法,也是曾經進入藥館學習,卻又離開的人最初的目的。

對于劉燁來說,如果不想學,那么他會把那個人趕出去;如果只是學一些經驗,卻沒有自己的觀點和看法,那么他有辦法讓那個人自己滾出去。

此刻在藥館二層的一個大房間里。

劉致正在專心致志的調配著藥方,這些藥方的材料和用量都已經牢記在他的腦海,但這卻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調配。

現在他是這個房間里所有人的關注點,周圍有比他更加出色的師兄弟,有心思靈巧的少女,還有他敬重的父親。

周圍人的注視,讓他心中產生了緊張感,盡管是努力克制這一絲緊張,將注意力集中到藥劑調配,但手卻仍在細微的顫抖。

這種顫抖就像普通人伸出手,手會不自覺的微微顫抖,這是人體肌肉的自我放松。

但對于藥館里的人來說,這種顫抖在配藥時是不允許出現的,任何一絲藥粉的摻雜,都會影響藥效。

劉致小心翼翼的在藥罐中放入各種草藥,然后混合碾碎,加入一些蟲子汁液,混合攪拌,經過幾分鐘的充分融合,待到藥液呈現顆粒狀,便呈遞到劉燁面前。

劉燁并沒有第一個拿起來觀看,而是讓每一個在場的學徒輪流點評。

劉致聽著師兄們的點評,果然不出他所料,每個人都說了他的手不夠穩這一點。

對于調配好的藥劑,卻是沒有人點評,只是各自說了一些藥理知識和分析。

待到那些學徒將自己的一些見解表達之后,劉燁這才微微點頭,臉上略帶一絲笑意,顯然這些學徒的點評和看法令他滿意。

“你的師兄們都說你手不穩,你覺得是為什么?”

劉燁看向劉致,他能看出兒子有些緊張,以往與人診斷時,也會有這些情況,這是性格所致。

“我有些緊張了。”

劉致微低著頭,顯得有些怯懦。

“我看得出來,那么你為什么緊張?”

劉燁聲音柔和,甚至嘴角還有一抹笑容,與平時判若兩人。

一眾學徒都驚訝的望向師父,這種情況可是前所未見。

劉燁對待他們和劉致是有區別的,他們出現任何一絲失誤不合理都會受到訓斥,卻也偶有夸贊;而對待劉致,劉燁從來都是加倍的嚴厲,平時也是板著臉,對劉致幾乎沒有笑過。

劉致聞言明顯一怔,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詫的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卻看到父親臉上溫和的笑意,這一瞬間,他感覺心底壓著的一塊石頭消失了,那一股緊張也減輕了許多。

“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配藥,而且有師父您和諸多師兄在場,我擔心犯錯。”

不再緊張的劉致,也顯得大方了一些,恭敬的行禮之后,認真的回答。

“怯場,還是沒有將全部心思放在配藥上,你這幾位師兄都經歷過這個階段,下去好好請教他們,怎么調整,怎么克服。”

劉燁聽完,微微點頭,指明了劉致的問題所在。

“是。”

劉致大喜過望,這是他自記事之后,從未有過的感受,這種親和讓他覺得無比的輕松,回答也輕快了許多。

“馮盡,驅濕寒,止疼痛。不準用溫陽草和柴荊花…”

劉燁對于兒子的表現也是驚訝,贊許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少女,便點了下一名學徒進行配藥。

張子瑩此刻卻是隨著劉燁的話思索起來,在她的認知中,用于止痛的草藥有很多,不用柴荊花是可以的,而驅濕寒,溫陽草是必備的一種,所說也有其他能夠替代,但在不能用柴荊花之后,能夠滿足止疼痛和驅濕寒的草藥,只有溫陽草最合適,若用其他草藥替代,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有了這種想法之后,她開始苦思冥想。

顯然那名腦袋有些大的學徒也是被難住了,不過看其神色,卻不是想不出方法,而是在思索要不要用。

“五分鐘了,對自己有點信心。”

出奇的,劉燁又是一句鼓勵的話。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徹底震驚了,腦海不自覺出現一個想法,師父變了。

不過那名學徒卻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伴隨著劉燁這句話,他快步走向裝著寒性草藥的藥柜,迅速從中取出三兩樣草藥。

隨后又去取了一些輻藥。

待到這名學徒將草藥放到桌上,眾人這才看清那幾樣藥材是什么。

雖也有猜到同樣方法的學徒,但此刻依舊是在思考著其他方法。

張子瑩卻是在看到這些藥材之后,眼前一亮,既然不能用溫陽草從內驅逐濕寒,那就用寒性草藥以毒攻毒,然后加以一些外用的藥膏,拔除濕寒。

剛才劉燁限制劉致的藥劑是口服,所以她依照慣性思維,將這一次的題目也限制到口服中,但這一次劉燁卻沒有限制,所以外用的藥物自然是可以的。

沒多久,那名學徒果然是以外敷的方式完成了藥劑的調配。

隨著最后一步完成,那名學徒卻是突然嘆了一口氣,輕輕搖頭。

“哦,發現錯誤了?”

劉燁輕笑一下,頗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學徒。

“是,這一劑藥只是暫時有效,不能根除病根,這是大忌。”

這個學徒并無太多拘謹,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你可有根除的方法?”

“有,但也有隱患,非特殊情況不宜使用。”

隨著劉燁再次詢問,這名學徒皺眉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卻又否定了自己心中的調配方法,

“嗯,你們呢?”

劉燁點了點頭,并未再做追問,而是看向其余學徒。

顯然這一次的題目有些困難,所有人都沉默著,唯有一名中年男子抬頭看了看劉燁,卻是欲言又止。

“劉鶴,有想法就說出來,不必拘謹。”

“青葉蜂毒為主,青石苔蘚為輔,加以刺激性藥物,溫水慢熱,采取切口清毒的方式。”

那人站起身,恭敬行了一禮。

“可用。這一個題目方法很多,暫不論優劣,且說方法,誰還有其他方法。”

劉燁點頭,示意那人坐下。

隨后又是沉默,每一名學徒都是皺眉苦思,偶有茅塞頓開的神情出現,卻又陷入了糾結之中。

這一次,劉燁沒有點名誰來解答,只是靜靜等待著這些學徒的答案。

“小妮子,你覺得呢?”

劉燁靠住椅背,望向身側的少女。

張子瑩聞言,微微低頭,隨后輕輕搖頭。

她本以為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方法,但那名學徒說無法根除是大忌,這讓她意識到,自己和那些學徒相比,差距太大了。

而那名中年學徒的方法,也是她從未想象過的,這更令她覺得自己對于醫藥治療的片面。

此刻她的腦海正在盡量擴展可用方法,但受限于所知的藥理知識,總是無法搭配出最合理的方法。

“小妮子,你覺得這劑藥怎么樣?”

劉燁忽然輕笑了起來,指了指學徒馮盡呈遞在前的驅濕寒藥物。

張子瑩不知劉燁是何用意,卻也知道以自己目前掌握的知識,還不能解答劉燁剛才的配藥問題,于是便走上前,看著這一份藥物的配方,思索起來。

“用法很巧妙,采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去除濕寒,壓抑疼痛,雖然不能除根,但用以應急卻是可以。”

“你知道這一味藥為何不能根除濕寒嗎?”

“不太明白。大概是因為采用了寒性藥物,而且是以外敷拔除的方式,所以不能深入病根。”

張子瑩想了想,微微搖頭,不過看到劉燁等待她的解釋,她便用不確定的語氣回答了起來。

“你怎么改進?”

劉燁如此詢問。

這一下,張子瑩愣住了。

怎么改進?

她的知識遠不及在場任何一個人,劉燁卻偏偏詢問她。

她環視一圈,發現那些學徒仍舊是在苦思冥想,顯然劉燁提到的改進,即便是那些學徒也想不到有什么辦法改進。

她再度低頭,卻不再以所知的藥理知識進行思考,而是思索著自己在治療方面的優勢。

“您是說,配合按摩?”

張子瑩輕聲詢問,卻見劉燁笑而不語。

“如果是用按摩的方式,那么可以去掉一味寒性草藥,換成溫和而延綿的持續性藥物,如此配合按摩,可以在一個月內根除濕寒,并且無副作用。”

隨著張子瑩說出按摩,所有的學徒都是注視著她。

他們都知道師父試圖練習按摩,但是其中許多圖案和記載都已經模糊,他們難以判斷具體方法,卻不想這個才來了幾天的少女已經懂得按摩方法。

“好,用按摩的方法,可以避開藥理知識的不足,這是你的優勢。別試圖用藥理跟上我們,這些都是經驗和時間,你如果真的想要留在藥館,好好研究按摩和穴位。”

劉燁稱贊一句,隨后給了張子瑩一些勸誡。

“子瑩明白了。”

張子瑩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縱使學習很快,懂得運用,但相比于在場這些人,自己的知識終究是短板,以自己的短板去對比別人的優勢,這只能讓自己帶來更大的壓力,甚至影響進步。

“剛才子瑩說了關于按摩治療的方法,但即便不使用按摩手法,僅僅是依靠藥物本身,也能夠達到效果…”

隨后劉燁也不再等待學徒的解答,而是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時間,所有學徒都覺得驚訝,因為答案并不想他們想象的那般復雜,也不想想象中那般簡單。

草藥用的還是馮盡所用的草藥,但分為四份不同的劑量,每一份都以不同的比例調配,在最后一劑藥物中,更是完全去除了寒性草藥。

劉燁以一個循序漸進的方式,達到了止疼痛,驅濕寒,并且完全根除的目的。

之后,劉燁并未繼續提出配藥的問題,而是以一些不常見的藥物相互搭配,進行講解。

每一名學徒都是受益良多,而張子瑩卻是越聽越覺得茫然。

劉燁察覺之后,示意少女先去休息。

張子瑩也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獲取的知識太多,而且大多都是未曾接觸的知識,所以在基礎不牢固的時候,聽這些就無法完全吸收了。

離開了大房間,張子瑩來到了劉燁專門為她準備的休息室。

將腦海暫時還有印象的一些知識記下來,隨后分類整理出不理解的一些知識。

做完這些,張子瑩這才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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