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宮內(nèi),白惹穿著紅衣安靜地躺在床上。冷漠也穿了紅衣,呆坐在床前,輕柔地?fù)嶂4藭r的宮內(nèi),紅燭搖曳,紅幔輕動。
你原來早就準(zhǔn)備迎娶我了。
你給的幸福,也只才那么一點點,不是許諾過要千年萬年嗎?
你只是睡著而已,是不是啊?
那日在沙漠城,我寧死也不從。那日那風(fēng)神宮,是我推開了你。那日在三清匯,我沒有坦露心聲。
我害怕什么?我忌憚的不過還是世人的眼光,唾罵污言。
我還怕是你一時興致,還怕自己受到傷害,害怕自己空歡喜,害怕這世間根本沒有愛情,害怕你因為我失了更好的,害怕你太過委心難受——,我害怕得太多了。
到最后,我終是害了你——
從今天往后,我明白了,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
冷漠說著,嗚咽痛哭,哭聲悲徹,攪得整個南海的游魚也失了神智。
幾日之后,白惹置于海棺之中,深葬于峽谷。冷漠守在峽谷旁,思念徹骨。她盼望著奇跡,盼望著那黑暗中閃出一點光亮,可是日復(fù)一日卻什么都沒有。胸前的光華珠閃著光,撐起一個氣罩,仿佛那其間的絲絲縷縷都是白惹的味道。冷漠收了神息,靜止如一座雕像。
時間一轉(zhuǎn)瞬,又是三千個日夜,忽然間從谷底升出一縷白色絲線。冷漠伸手去摸,用手捻了捻,那絲線光亮,堅韌無比。
這是蠶絲?
硫金蠶、鎢金蠶還是鉑金蠶?
冷漠起身,不猶豫地跳向峽谷。游了一段距離,入了谷底,借著光華珠的螢光,冷漠看到了幾個海棺。
其中一個,已經(jīng)被層層的白色蠶絲包裹。冷漠用手把蠶絲一層層脫去,打開了海棺,只見那棺中有一個巨大的蠶蛹。
冷漠再近前,用手觸碰,果然感受到那蛹中有生命的氣息,這就是所謂的奇跡吧。那彩支可以依金蠶之力復(fù)活,那么白惹也一定可以,只是我現(xiàn)在的力量還不夠強(qiáng)大。
冷漠看到了希望,滿心歡心地游出谷底,出了南海宮,再奔奇山。
奇山之上,雖是那木神殿已成廢墟,可是那萬年的鵲生似乎生息盎然,恢復(fù)了幾分異力。冷漠又端坐于鵲生之上,動轉(zhuǎn)了三合心法,稍息,那周圍的數(shù)以千計的鵲生在輕風(fēng)中搖擺,散出點點光亮,那些力量又源源不斷地輸送向萬年鵲生。
冷漠吸了力量,神力有所恢復(fù),她又展出天行冊,用鵲生之力再度進(jìn)行修復(fù)。
幾日之后,天行冊修復(fù),那千名尊者受了召喚,再次來朝拜。
“拜見風(fēng)神!”
“我要你們把鵲生植于各山、各坡、各澤以及各城,我要這天下遍是鵲生之力。”
“是!”
各尊者散去,白袍來見,“風(fēng)神,你要重蹈木神的覆轍?”
“要你做,便去做。”說著,冷漠眼中清冷,又升騰起深紫的煞氣。
“少主已故,這是不更的事實,風(fēng)神該節(jié)哀,不應(yīng)再毀天下百姓的意念之力。”
冷漠聽了,又正了身色,一甩手,那白袍被擊出幾丈遠(yuǎn)。
“白袍?可笑,我顧了天下蒼生,誰來顧我?”
說過話,冷漠又端坐于鵲生之上,再通過引渡這天下的鵲生之力,遍布城中的萬株鵲生,閃著光亮,把跪在他們面前的意志也漸吸附于鵲生之上。而這種意念之力,最后又源源不斷地進(jìn)入了冷漠身體。而那些失了意志的城民,形如走肉,消沉懈怠,無傷無悲、無喜無憂。
這天下是怎樣的天下啊?
白袍和紅門也跪上前,“求風(fēng)神放過城民。”
“紅門啊紅門,你終于是出現(xiàn)了。綠池死的時候你在哪?銀袍死的時候你又在哪?一個貪生怕死之妖,還敢跪在我的面前?那你就追尋他們?nèi)グ桑毣钤谶@世間干什么?”
冷漠憤,將掌心伸向紅門。一時間那紅門體內(nèi)的異力也全數(shù)進(jìn)入冷漠體內(nèi),白袍見狀,撒腿就跑。
不好了,這天下危。
第二百六十七章南風(fēng)平地起
這一日,天空云朵散開,又有霞光萬道。
冷漠抬頭觀看,又見一個身影漸漸靠攏過來。
冷漠警覺,抽出身上的玄鞭,果真是你天王,我正想著尋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大膽草妖,上次僥幸放你一命,今天你卻變本加厲,危禍人間。”
“身為天王,你現(xiàn)才知人間安危?難道你的眼睛是瞎的,心是黑的?”
“放肆,草妖,還不速拿命來。”
說著,一把大傘撐開,便像了冷漠。冷漠早有防備,飛身在外,一鞭子擊打在傘面之上。那傘就應(yīng)聲下降了,飛旋著落地。
“說什么天王,不過是憑著空名,仗著一把傘而已,快把白惹的命還來。”冷漠喊著,直向那天王。
天王還擊,可此時的冷漠有鵲生之力加身,又吸了萬民意念之力,自然力量更為強(qiáng)大。天王不敵冷漠一鞭,受了傷。
冷漠笑,“聽說有天界,還不是對無辜之人下手。看來也沒有什么德行?”
正得意,忽然那天王身后又閃出三個身影。一個手里執(zhí)琴,一個手里托塔,還有一個手里執(zhí)杵。
“區(qū)區(qū)小妖,還敢對抗天界,自找死不可活。”說著那三個天王,齊發(fā)力,向了冷漠。
冷漠一個飛身,向了那霞光之上,“今天我不只要斗天王,我還要看看那高坐在天境的圣上到底長了一副什么心腸?說什么幾萬年的劫數(shù)修煉,到底成就了怎樣的一個三界?”
冷漠展力,寒氣四散,整個奇山又開始落雪,那雪下的草木也開始結(jié)出冰晶。
那三個天王手里的法器似乎也不聽使喚,無法運用自如。冷漠揮動玄鞭,朝向三個天王,而后一飛直上,入了云霄。穿過云層,又飛千里,終于現(xiàn)出一個殿門。冷漠站于殿前,再朝向那殿中直沖。忽然一個巨大的手掌壓來,把她直抵于殿門外。
“圣上,白惹有何過錯?如你真有厲害,就還他的性命。”
“冷漠,你可真是執(zhí)念啊?再看看你體內(nèi),有著全天下萬千人的怨念,果真是自尋死路。”
說著,那巴掌重重地?fù)舸蜻^來,冷漠被無形地力量壓制著,無處可逃。
“我要公道,我要白惹活著。”
“每個人的命只有一次,這就叫公道。你們不惜命,還歸罪圣天?”
“不要你教訓(xùn)我,不知善惡,你的修為也不過如此。”
“這天下誰能只手遮天?人活著,世代繁衍生息,就是我們?yōu)樯袼斓奶斓溃退阌猩茞阂膊坏酶缮妗!?
“那我就再活上萬年,看看誰的道理更適合掌管天下。”
冷漠瘋魔,從她的體內(nèi)涌出黑色魔氣,她凝結(jié)天空中的氣息,揮動手中玄鞭。玄鞭揮過,那天門便轟然倒塌。
接著一個白色的光影閃現(xiàn),朝向冷漠,在冷漠的周身顯出萬道雷霆。冷漠抵抗,卻感疼痛蝕骨,身心俱焚。
接著,一道雷霆又一道閃電,百道雷霆過后,冷漠消了氣息,身上燃起火焰,然后跌下天門。她的眼前,是一道明亮,仿佛又有白惹百般溫柔羞怯。
她閉上了眼,臉上一抹的淡然。
這一切終于結(jié)束了。
這天下的躁動也終于息止了。
黑色的煙霧消散,從她的體內(nèi)再迸出無數(shù)光點,紛紛地游向天下各處。一時間,南風(fēng)平地而起,吹著那些意念走回各路,重歸他們的身體。
南風(fēng)啊,南風(fēng),就這樣吹了半年之久。萬株鵲生枯萎,消彌于土壤之上,冷漠也從天空中落下,落在奇山之中,浸入塵土。
然后,慢慢地化成一株藍(lán)魂花。
藍(lán)魂花散著奇香,靜靜地在山間生長,又在南風(fēng)中輕輕歌唱。這就對了,這就是始末,這就是藍(lán)魂草真正該有的樣子。它安靜,美好,不染塵埃,有些神秘,又圣潔,有些妖冶,又清新脫俗。
一個小兔子蹦蹦跳跳地過,聞了聞這花香,靜目一刻,又落下淚來,這藍(lán)魂花草之中,好像比往日又多了幾分的愁絲。
半年之后,藍(lán)魂草的周圍又長出一株藍(lán)色蘑菇,樣子清秀,竟然還有幾分的可愛。
一個少女歡快地來到近前,席地而坐,驚喜地看著那株藍(lán)魂草。
“風(fēng)神,我終于找到你了。幸好這胖子小藍(lán),在這天下各山散了孢子粉,才讓我尋了風(fēng)神真身。身為風(fēng)神的侍神官,一定要侍好風(fēng)神,期待你他日再回來。”
這樣,小美每日陪在身側(cè),每日悉心照看,澆水、遮陽,還擋了那些異獸來襲。
就這樣,轉(zhuǎn)眼已是十年過去。
在那深海的峽谷中,那海棺的蛹破了殼,一個渾身閃著綠光的彩支從蛹中鉆出。
他伸伸腰,收了那蠶絲,又打開另一副棺,然后撕去了那層層的白色蠶絲。
“少主,復(fù)活之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