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風呼嘯著,宣告著新的一年的到來,男孩將目光從窗外茫茫的一片中抽回,看向了屋內的火爐,干柴在烈火的舔燒中劈啪作響,釋放著足以與屋外寒冬所匹敵的溫度,男孩的目光渾濁著,他不安的扭動著身體,終于,他決定開口詢問。
“阿德斯爺爺。”
在房間的邊緣,一位老者正伏案書寫著什么,聽見了男孩的話,停下了筆,他抽了抽眼鏡。
“嗯,有什么事要說對嗎?”
“那個村里在傳的“災星”......”
“哦?怎么了?”
“這樣真的好嘛?”
“......”
“您知道的吧,如果這旁觀這種言論傳播的話,那個女孩的未來也就......”
“......”
老人沉默了許久,終于在男孩的期待中開了口。
“嗯,我知道,但......抱歉孩子,我什么都做不了。”
“為什么!?”
男孩激動著站起了身,他的眼中此時充滿著迷茫。
“如果去強行制止流言傳播,造成的后果......是更多的傷亡,玄墨,我沒有太多的選擇,現實永遠只能選擇利益最大的一邊,尤其是我在作為一村之長的情況。”
老者的眼中各種各樣的情緒混雜著,他沒有去安慰迷茫著的男孩,只是靜靜地望著他,把現實闡述給他,這是每一個人都必須經歷的過程:放棄夢想中的完美結局,變得遍體鱗傷的接受現實。
“可是——”男孩還想說些什么,可一道稚嫩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了他的話。
“那個!”
從遠方傳來的,竭盡全力發出的顫抖的聲音。
“請問布奇先生住在這里是嗎?”
男孩張開的嘴啞住了,阿德斯的表情也凝住了,仿佛感知到了什么,阿德斯開始苦笑起來。
“去吧,你方才還念著的“災星”已經找上門來了。”
男孩嘴張了兩下,最終閉上了嘴,轉身走出了房間。
他站在了大門口,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打開了門,入眼的,是一位身著白色棉襖的,身形小小的女孩,棕色的氈帽戴在她水藍色的長發上,一雙透亮的水眸盯著男孩的眼睛。
“那那那那那個,請問阿德斯·布奇先生是住在這里嗎?”
她有些緊張,聲音都有些顫抖,但不知為何,她的眸子中滿是堅定的神色。
“嗯,有什么事嗎?”
男孩笑著對女孩回著話,同時目光上移,望見了那撒著的藍色長發之中漏出的,一切災厄源之角。
女孩望著他的目光,仿佛收到了什么委屈一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角,那雙眸子仿佛滲出了水。
“那個......那個......
啊,要哭出來的眼神。
男孩嘴角一抽,連忙讓出了身。
“額,如果不介意的話,進來再談吧。”
女孩望著那灑滿光輝的,充斥著溫暖氣息的屋內,怯怯的點了點頭。
溫暖炙熱的火爐面前的沙發上正坐著三道身影,阿德斯正坐在主位上望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孩子,男孩正饒有興趣的望著女孩,女孩則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阿德斯略有些好笑的看著眼前拘謹的女孩,她看起來確實與傳聞中有著出入,所以他吸了口氣,開口說著。
“所以......孩子,你找我是想做什么”
女孩一個激靈,她猶豫了一會,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她猛地抬起了頭,用著那顫抖稚嫩的聲音訴說著。
“那個,阿德斯先生!我想出村。”
阿德斯愣住了,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嗯?是因為街上的傳聞?”
少年忽的開口問道。
“...嗯。”
女孩低下了頭,細微的聲音從她的鼻子中呼出。
阿德斯望著這般的女孩,眼睛死死的盯著她,他沉思了一會開口說道。
“不行!”
相當干脆的拒絕與窗外冷風的呼嘯聲一同吹進了女孩的耳朵里,凍得生疼。
她眼中的光芒閃爍不定著,有著不安,有著不甘,有著失望,還有著其他什么東西,而這一切都被阿德斯收入了眼底。
“可是!”
女孩再次開口,她努力地想訴說著什么。
但阿德斯打斷了她。
“你的年紀太小了,我不可能讓你一人出村,而且你對于人界的認知無限接近于零,你出去之后怎么生存?你的爺爺奶奶呢?你想讓他們孤零零的生活在村里嗎?他們的生活有誰來負責?我作為一村之長絕不會允許有這樣的事發生,尤其是在我的眼前。”
阿德斯的眼里滿是嚴厲,氣勢讓女孩與男孩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但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舒緩了下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女孩,仿佛在等待這什么一般。
男孩望著阿德斯,琢磨著他的表情,又看了看女孩,仿佛在找什么機會插入他們的話。
女孩埋著頭,一言不發的坐著,她的身軀繃的更直了,她靜默著,然后......
“求您了......阿德斯爺爺,我果然還是想出去。”
女孩的眼光第一次對上了阿德斯那雙銳利的目光,用著微小顫抖但卻異常堅定的聲音說著。
“嗯?為什么?”
阿德斯沒有避開她那雙倔強的眼神,而是死死的盯著,他的瞳孔已經恢復成了豎狀,詢問著這個重復了的問題。
女孩回應著那樣的目光,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種阿德斯完全無法理解的眼神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一個約定。”
“約定?”
阿德斯的雙眉皺起,他思索著,過了很久,連男孩已經完全焦躁不安的時候,他揉了揉眉心,清聲開口。
“那就去吧!”
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女孩不由得張大了雙眼。
因為他沒有去詢問是什么樣的約定,因為他看見了女孩眼神中透出的情緒與信念,因為他已經猜到了什么。鳳凰的感知力與預見力永遠是九界最為強大的,而阿德斯也如往一般,相信著自己的直覺。
“不過。”
但他并沒有就此結束對話,因為在他相信自己的感知前,他知道自己是一名村長,那個星落之村的,所有神話生物之鄉的領導者。
“你只有三年時間去完成你的約定。”
因為時間不多了。
“而且......”
阿德斯對于那個“禁忌”的擔心,遠比起他的生命,顯得更加看重。
“玄墨也得和你一起去。”
因為擔心。
“誒?”
“誒?”
而且眼前這至關重要的孩子他絕不能放棄。
看著眼前兩個小家伙望著自己不解的眼神,阿德斯總結似的拍了拍手。
“嗯,就這樣吧。”
這件事就這樣被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拍板了。
雖然過程曲折,但女孩仍然達成了自己的目標,因此在出村那天,她回首望著逐漸隱于密林的夢幻似的村莊,那個曾給自己帶來無數夢魘的村莊,她露出了沁人心弦的笑容,笑著回首道別,那笑容在寒風中屹立著,閃爍著別樣的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