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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番外之宮廷苦恨

  • 慶云抱日
  • 元禾里
  • 8942字
  • 2021-09-08 21:13:09

時光最是不留情,轉瞬間九年就過去了,曾經孤立無援的東昌王建功立業,威震一方。

他上奏回京,見過皇帝,就去了泓澄縣主府,

皇帝造反后,將先榮帝貶為昌陵王,大公主姜明斛貶為縣主,其余人都只能稱郎君、娘子。泓澄縣主考中秋闈魁首,才得了縣主府,大部分是住在青山別府,只有三公主姜明嬌被軟禁在了紅山別宛。

姜明斛早得了擒方的信兒,知道姜冥隋一會要來見自己,就沐浴更衣去了。她看著琉璃鏡里的自己,滿眼希冀地笑了笑,摸了青絲又摸發飾,再轉視嬤嬤:“嬤嬤,好看嗎?”

嬤嬤是虞皇后(現在是昌陵王妃了)留給她的,面容和善,“好看,這藕、白二色顯得縣主頗為高雅窈窕,風華絕代。”

姜明斛今年十八,出落的像象牙打的白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高雅窈窕的同時有著不可比擬的驕傲、大氣。

“好。”姜明斛笑了笑。

縣主府里有一條長倦湖,湖畔的紅木亭子里,藍色鯉魚圓領袍男子和娘子相對而坐。娘子梳著三丫髻,戴著一支白玉簪,肌膚白皙,長相清秀。

她如泉水般清甜地聲音,柔柔道:“今日可算是能見縣主一面了,我定要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美貌佳人,叫殿下日思夜想。”

她笑得燦爛,總往西邊的小石子路那看,眼中盡是希冀。

想起姜明斛,姜冥隋禁不住嘴角上揚,眉飛色舞道:“等她來了,你就知道了。覺年雖不熱情,但很善良,聰穎出眾,果斷神武。如果她是男人,成就定然大于我。

“就有一回,幾個同儕想要在試考上行舞弊之事,被她當場發現,她檢舉了他們,最終那幾個人退學的退學,禁閉的禁閉。之后,這些人想報復她,就在一回騎射考核上,對她的白馬上動手腳,你猜怎么著?”

娘子一臉的期待:“怎么樣了?她肯定發現了,然后又教訓了她們一頓對不對?”

“豈止?”姜冥隋一笑,眉飛色舞。

遠處,姜明斛穿著白色刺繡褙子,藕粉珍珠抹胸,菖蒲色染纈百迭裙,提著裙子,放快了腳步,一個香囊沒系好,掉了下來也沒有在意。

階綠連忙撿起,輕聲喊:“公主慢點,東西都掉了,等等奴。”

“快…”姜明斛驟停在假山下,在看見亭子那一刻,停下了腳步,心頭一怔,看著亭子里有說有笑的二人,眸光頓時就黯淡下去了,肩微顫著冷笑,放慢腳步一步步走過去。

姜冥隋下意識的往這邊看,不遠處站著的是一個寧如靜風的少女,她冷笑說:“東昌王殿下,一別經年,恭喜抱得美人歸啊。”

他知道她生氣了,一把扯過她的衣袂把她攬進懷里,在他耳邊柔聲問:“我抱你回去行嗎?姜大美人,我爹爹娘親都想見你。”

姜明斛有些呆滯,臉一紅,輕輕把他推開,不知道該說什么,就看見了跪伏在一邊的小娘子,“她是誰?”

“宋惜音,字文淺,宋家女。”姜冥隋一絲不茍的回答,姜大美人卻不大買賬,于是他給宋惜兒使了個眼神,讓她自己解釋。

宋惜音不卑不亢,“民女與殿下清清白白,就是王師與夫人也知道,請郡主明鑒。”

“嗯。”姜明斛打量了她幾眼,不怎么出眾,小娘子的小家碧玉罷了,她也不好刁難她,畢竟宋家宗子是姜冥隋坐穩王位的一大助力,“后廚備了午膳,宋娘子是進宮呢,還是留在縣主府吃?”

貴儀宋氏是東昌女,宋惜音的族姊,也遣人請她進宮一敘,畢竟她跟東昌王親近,后妃還是要有娘家可依靠的。

因為當年廢帝師的運作,朝廷變革一新,如今王爵勢力最強的是東昌王,君爵勢力相互制衡,也就相當于士族相互制衡,皇權一直在擴大。

宋惜音想了想,朝二人屈屈膝,“臣女就不在這打攪殿下和縣主了,臣女告退。”

“再見。”姜明斛笑了笑,攙上姜冥隋的手臂,喚道,“仲寧。”

姜冥隋笑了笑,“這九年,你過的怎么樣?”

“還可以,”姜明斛想了想,“我同母家常來往,他們對我都很好,也沒人敢上門挑釁,你放心。”

“那就好。我跟官家說了,把東昌王府遷到縣主府旁邊了,要是有人敢欺負你,我把他打回去。”姜冥隋忽然有點幼稚,姜明斛笑了。

若是有人敢上門挑釁的話,那當年威風凜凜的三公主不是完了么?

紅山別宛就是京城的一個小角落的荒敗院子,皇帝對韓信安唯一的仁慈,就是將她葬在了那里。那里還有韓信安生前的幾個心腹,不過都被皇帝割了舌,挖了眼,他們負責伺候姜明嬌的飲食起居。

皇帝并不管她。

好在這些人忠心,教得她懂進退、知分寸,脫胎換骨,再不是當年的小公主。

宋惜音見到了族姊貴儀,“姊姊,我不想住在宮里,聽說柳賢妃與左宸妃斗的如火如荼,我怕。”

柳賢妃是潛邸舊人,因生育官家長子,位居后宮最高位,為人善良大方。左德妃名曰左青留,年方十七,乃當今湘楚君嫡女,因著家族的強大與官家的寵愛,橫行霸道。

她們之間還有位孫德妃,多年來郁郁寡歡,就這兩日的事了。

宋貴儀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淡笑說:“妹妹,我們是東昌人,與她們潭州、榆林無甚瓜葛,你不用怕。姊姊一人在皇宮中,才孤苦伶仃,你就當陪陪姊姊,留在宮中吧,姊姊跟官家請示過了。”

“官家也管后宮的事么?”宋惜音不解,她就不曾見爹爹管后院的小娘們。

“說穿了,我們這些嬪妃只是為皇族開枝散葉的,是官家的奴,官家不管誰管?柳賢妃也不過是協理六宮。”宋貴儀面上淺笑安然,眼底苦哈哈的。

宋惜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這么多年都是這樣?官家好辛苦,希望早日立后,為官家分擔分擔吧。”

“能者多勞。”外頭穿了一個略顯沙啞的男聲,隨后是內官高呼的陛下駕到!

宋貴儀拉著宋惜音朝皇帝跪下叩首,語氣中有斂不住的慶幸,“妾/臣女拜見官家,官家萬福。”

皇帝抬手示意她們起來,自顧自坐下,“娘子用上膳了,這一桌子倒是齊魯特色。”

宋貴儀淺笑,垂眸道:“妾也是怕家妹初來乍到,用不慣京城的膳食,叫官家關心了。”

“嗯。讓你的大宮女替她收拾閨閣,就在偏殿住下吧。”皇帝吩咐著,又轉視宋貴儀,“坐,吾有事同你相商。”

宋惜兒乖乖出去,肚子卻咕嘟叫,于是低聲問身側的宮娥,“虹華宛有小廚房么?我還餓。”

宮娥淡笑,“奴一會帶娘子去御茶膳房吃東西,那里可有不少好吃的。”

里頭,皇帝說:“十八年,德妃無功無過,品性溫順,大方得體,依你看,該賜她如何一個謚號,追封何位?”

宋貴儀愣了愣,皇帝是在試探東昌王?也是,湘楚封地被他削得只剩潭州,何況是心師的學生。

“妾不敢妄言。孫德妃陪伴官家十八年,沾惹官家齊天之福,定可渡過難關。”

皇帝勾唇,卻不見絲毫笑意,“我看貞靜二字就極好,娘子覺得如何?”

宋貴儀頭垂的更低,“妾幼年讀的《女戒》、《女德》,五年前入宮熟讀宮規,知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當克己復禮、溫順懂事。故,妾不敢妄言。”

“好。”皇帝點了點頭,“就定貞靜為謚,追封貴妃。娘子伺候吾沐浴更衣罷。”

“是。“宋貴儀笑如春花含苞待放,跟上皇帝的步伐。

翌日皇帝臨走時,下旨晉其為婉儀。皇帝前腳剛走,左宸妃的人后腳就來了,叫宋婉儀過去,卻什么也沒做,只將她晾在殿外,晾了小半日。夏日炎炎,人差點暈過去。

朝陽殿中,皇帝低頭翻著書畫,乜了眼眼前女子,“重樓娘子與廢帝師、萬江長老不愧是近親,這容色…一絕。”

姜明嬌笑了笑,神色冰冷,那雙狐貍眼英氣孤傲又不乏風情嫵媚,比幼時更驚為天人,“官家謬贊,重樓拿得出手的也就這一張皮子了。”

“怎么會?你娘、你表姨都是大人物,你豈會平凡。”皇帝譏笑,“耽擱了九年的和親,你可打定主意遠嫁安懌,做他范廝意的妻了?”

“重樓有的選么?”姜明嬌苦笑,“范擇也好,張康彥也好,他們不都厭惡重樓至極么?怪娘親尸骨無存,表姨為國捐軀,您報不了的恨,不都付諸于重樓?”

“你很明白。”皇帝說不上是贊許的點點頭,“回去準備準備吧,我會讓陳持之送嫁,這輩子你們回不來晉中。”

“嗯。”姜明嬌點頭,轉身要走又回來,“官家,陳少傅盡忠職守,無功無過,還請官家不要牽連于他。”

“師生情深?”皇帝冷笑。

陳持之就站在殿外,扶住她往外走,低聲問:“你怎么樣?你若不想,我可以帶你離開京城,過上逍遙自在的生活。”

“然后牽連陳家?”姜明嬌苦笑,“陳副將,陳少傅,陳少將軍,你們祖孫三代的基業不能毀在我手上。而且你覺得范擇不好,他就會覺得我好么?他會折騰的,我們乖乖上鉤就是。”

忙完和親之事,皇帝去了儲秀宮,左宸妃從里頭跳出來,一頭扎進皇帝懷中,“官家你可算是來了,青留做了冰酥酪,官家替青留嘗嘗味道。”

“嗯。”皇帝乜了眼宋婉儀,“你回去吧。”

宋婉儀知道皇帝不管后宮中的小打小鬧,不會為了她,打左宸妃的臉,不甘心也乖乖退下了。左宸妃是宮中一抹旖旎,天真爛漫,從不拘泥于清規戒律。

左宸妃拉著皇帝的手臂往宮里去,“官家,那個宋婉儀呆呆傻傻的,有什么好?你說好昨夜陪青留賞月,怎么就尋她去了?”

“今晚我陪你就是。”皇帝溫和耐心的說著。

左宸妃不依不饒,“那怎么能比?昨晚的月亮是昨晚的月亮,今晚的是今晚的,丟了昨晚,用今晚來補實在不公平。”

皇帝輕笑,“那你想怎么樣?”

左宸妃驕縱往他懷里滾,委屈道:“官家就不能多陪青留幾個月么?青留才十七歲,日日夜夜獨守空房可孤苦了!”

“十七歲,馬上就十八了……”他握著她的手,心里卻是另一個人,“德妃病重,太醫說的日子同你的生辰相近,今年的生辰就不過了。”

“…”左宸妃不大高興,又想起孫德妃的女兒嘉成公主,只得點頭,“官家,青留何時也能為官家開枝散葉?青留都快十八歲了,不小了。”

這些年,侍寢之后皇帝總叫她喝避子湯,說是她年紀小,再玩兩年再生也好。

“你這光長歲數,不長心智,不知道得生下如何一個混世大魔王,好歹等你曉得體貼照顧人再說。”皇帝敲了敲她的頭。

左宸妃撇撇嘴,“哪里?不過是官家功成名就時,青留才出世,青留哪就那么不懂事,叫官家操心。”

“只有小孩子覺得自己不麻煩。”皇帝風輕云淡的看著玩笑,把她攬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手臂,“聽話,你若覺得無聊,也讓家中姊妹進宮陪陪你,別讓你爹爹擔心你。”

孫德妃臥病在床,聽了儲秀宮的事,白著臉譏笑,連咳了好幾下,“左青留怎比得上左重輪。嘉成,你是未曾見過九年前,左重輪挨個撫慰老弱婦孺,親自為烈士收殮的模樣,那真是圣女。嘉成,你若能企及她的萬分之一,便可享完事太平了。”

嘉成公主六歲,在榻邊哭得泣不成聲,“姐姐,你也很好的,你是最早服侍爹爹的啊,爹爹對你怎會無情?就讓女兒去請爹爹過來吧。”

“不行。”孫德妃笑著搖了搖頭,“爹爹很忙的,爹爹不喜歡太能吵鬧的女子。你往后就跟你大哥哥來往,他能縱容你的眼淚,你們兄妹齊心,不管往后宮里再出幾個寵妃,也不怕的,知道么?”

“女兒知道,女兒知道…”嘉成擦了擦眼淚,“柳賢妃和姐姐是潛邸姐妹,我和大哥哥也要做一對好兄妹。姐姐,女兒能喊你一聲娘么?”

“宮規森嚴,那是對正宮的大不敬,會惹惱爹爹的,不可以哦。”

“可女兒沒有娘娘啊?中宮無主啊!”

孫德妃抬手,最后摸了摸她的臉,“你爹爹心中中宮有主就夠了,不要在爹爹面前提她,知…”

話音未落,手已落,嘉成愣在原地。

王族都參與了喪事,姜明嬌竟在這被一向軟弱的姜珉柔拉了去,“姜明嬌,我告訴你,和親公主的位置你坐不穩的,你配不上范公爺。”

“你同官家說理去?”姜明嬌頗有興致的彎腰平視她,“敢與我獨處,你不怕我殺了你,你姨母真的不是冤枉么?”

“你怎么敢在風口浪尖上做事?”

姜明嬌笑,“我表姨當年庶族奪魁,可不就是眾矢之的,她不一樣在風口浪尖行走三年,她所為樁樁件件,哪件不染血?”

“我看你是被關久了,已經瘋癲了。”姜珉柔哼了一聲,推了她一把出去,“廢帝庶女,還是個瘋子,不配嫁給范公爺。”

“呵。”姜明嬌譏笑,也不知是笑誰,“陳持之,今晚殺她吧。”

姜明斛只顧和姜冥隋聊天,面上不見悲傷,看見她,“仲寧,她有點行尸走肉的感覺,幼時挺開朗的。”

“菟絲花沒了依靠,還能怎么樣?”姜冥隋很快岔開了話,“馬上中秋了,你來我府上過,還是我去你府上過。”

姜明斛輕笑,“我們就隔一條窮巷,不都一樣么?”

“不一樣。我府上,我做月餅,你府上…我教你做月餅。怎么樣?姜大美人。”

還真應了那句,那姓趙的自己不行,還教出姜姓那倆學生,沒了天理了。

東后殿中,素華綻放,哭聲凄凄。

羅漢床上,柳賢妃失魂地歪著頭,眼底是化不開的愁苦,她為嘉成擦眼淚,“嘉成乖,還有本宮在,本宮和大哥哥都會對你好的,不哭啊不哭。”

嘉成不聽,就抱著大哥哥哭,大皇子輕輕拍著她的背,眼淚一行行往下流,在他的記憶里孫德妃是一個極其溫柔賢淑的女人,對他和嘉成都是極好的。

斜對面的左宸妃不屑的嗤了一聲,一旁的鄒修容低聲說:“他們不就是惺惺作態么?什么潛邸姐妹,仇怕是比我們還深,嬢嬢就任由柳賢妃養嘉成公主去?”

“不然?”左宸妃高傲的仰首伸眉,“本宮乃湘楚君嫡長女,年輕漂亮,盛寵非常,何須像她一樣用孩子來牽住官家?本宮以后會有孩子的,會有很多。”

鄒修容點了點頭,“也是,嬢嬢寵冠后宮,令尊又是前朝重臣,別說有很多孩子,指不定還能生下天命之子,相互扶持,入主中宮與東宮。”

“你可別瞎說。”左宸妃捂捂嘴,面漏喜色,“后宮不得攝政懂不懂?”

“是了,妾知道了。”鄒修容也笑,“妾可提前恭喜嬢嬢了。”

“住嘴了。”左宸妃收住竊喜,“本宮尋官家去。”

眾人目送她離去,柳賢妃笑了笑,低頭柔聲教訓嘉成,“嘉成,做女子絕不能只做墻角的鶯鶯燕燕,如果可以,你就跋山涉水,周游列國,目光一定要放長遠,知道么?”

嘉成沒有回應,大皇子拍了拍嘉成的小臉,“嘉嘉,嘉嘉?姐姐,她好像哭暈睡過去了,要不要抱回宮里歇著?”

柳賢妃點點頭,“讓她回舊居,她還不習慣陳庭院,你多陪她一會,官家不會介意的。”

“爹爹怎么會在意這個?他都不在乎姐姐和孫娘子,只把那個左宸妃放在心上。我也是奇了,為何廢帝師是賢德無量的圣女,左宸妃卻……”

人死之后,一切罪過都會被洗白,人們只會記得他的好。

“住嘴!”柳賢妃微慍,“什么人能提什么人不能提,你心里當有數。左宸妃是官家的妃子,又豈能與其相提并論?”

說是后宮不得攝政,左宸妃卻是進入朝陽殿次數最多的妃嬪,皇帝偶爾心血來潮,就在這案邊搓粉團朱。

這回殿內不只有皇帝,還有湘楚君和左少君,也就是左宸妃一母同胞的弟弟,三人似乎正在商討政務,看見她來,皇帝搖手讓她先到屏風內歇息,繼續和湘楚君父子二人聊。

兩個時辰后才結束,皇帝到屏風后見她,左宸妃收起舒展的腿,讓皇帝在貴妃榻上坐下,又自覺躺到他懷里,她抬頭看著皇帝的臉,只比她幼時見到的柔和了些,沒有年少意氣的銳利了。

“官家,你剛才在和爹爹弟弟說什么啊,為何青留一句話都聽不懂?”

“青留不用懂,左氏不需要聰慧過人的娘子。”皇帝把弄著她軟嫩的小臉蛋,靠近聞了聞,“用的什么香膏?軟軟糯糯的。”

左宸妃笑了笑,“玲瓏樓的新品桃寧華,桃花香可好聞了,擦臉特別好用,青留覺得十二年前那個沐春分的木質香都不如它好聞好用。”

“沐春分?”皇帝想了想,“的確有這么個東西,怪難得的,王府當年也就一小塊地方有這個香味。”

左宸妃想,可能是申國長公主喜歡吧,那些通房也買不起沐春分,那種輕淡地香味除非靠的很近,也聞不到,總不能是姑娘。

九年過去,物是人非,能有幾個人記得當年壯志凌云的少年,那些細碎雜亂的感情、故事?它們或被遺忘,或被掩瞞。

“官家,青留最近聽到一些關于姑娘的流言蜚語,甚者說長信宮中有一襲無主袆衣。”

“她離開燕京時,全城百姓都去送她了,百姓還埋怨了我幾年。”皇帝笑了笑,抬起左宸妃的臉,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同時伸手去松她的腰封……

內官稟報爵魃將軍請面圣,離娘子也在。皇帝收拾衣裳起身,叫退了左宸妃,離娘與她擦肩而過,顯然有些震驚,甚至有些憤怒。

“官家,今日是孫德妃的頭七,她與您十八年夫妻情誼,您就這么無所記顧?”

左宸妃就知道她要說這個,這下也不忍了,“離娘子,官家做什么與你何干?回回見到本位你都這樣,別總拿我姑娘說事,據說你同我姑娘關系并不融洽,你又有什么資格提我姑娘?”

離娘正色道:“我同廢帝師關系的確一般,但左宸妃您作為她的侄女,您呢?她淡漠高傲,看不上萬江,看不上離娘…”

“她為何要看得起你?”左宸妃打斷她的話,言語挑釁,“少好聽點叫你離娘子,說不好聽叫離行首,你不過一個煙花女子,比本位的娘親還愛教訓本宮,你挺有意思啊。”

離娘剛想反駁,又觸到皇帝的目光,隱忍的點點頭,“陛下既然不喜歡手下多嘴,那手下以后就不說了,您只管寵著左宸妃算了!”

說完,離娘憤憤轉身,左宸妃笑,官家還真是不喜歡管他規勸他的,還是她這樣乖巧懂事的討他喜歡。

至于爵魃將軍什么態度,左宸妃就不管了,她聽說過爵魃曾是狼孩,是被皇帝從斗獸場救回來的,皇帝那樣一個人,最多同她做君臣。

爵魃道:“官家,鄒官人傳回消息,使團順利抵達明唐皇都,面見明唐陛下。還有明唐靖文侯送來家書,還有宋國長公主遺物,他請求官家同鄒官人知會一聲,令明年的明唐使者有他一個。”

皇帝接過家書與遺物玉鐲,看完,他笑了笑,“這玉鐲是她送給二姊姊的,當年開玩笑的話,二姊姊當真傳給兒子了。跟鄒卿和說一句吧。”

半個月后,和親公主出嫁。

新年頭一日,左宸妃突然得知妹妹要進宮,立刻去找了皇帝,這回卻被內官攔在了朝陽殿外,“嬢嬢,官家如今無暇見您,您還是回宮去吧。”

“怎么會?官家前日還說要晉本宮為德妃……”左宸妃不可置信的左顧右盼,甚至有些魔怔,“你去!去!去告訴官家我,是本宮尋他!”

內官長嘆一口氣,“嬢嬢您這是何必呢?這三年來,官家對您有求必應,是為著什么您心里真的沒數么?您可就知足吧。”

“這不可能!”

內官看著煩了,“你們這些奴才怎么回事?宸妃嬢嬢身體不適,怎的還不帶嬢嬢回宮歇息!宮中白養你們了!”

宮人也是第一回受這氣,直接就吵了起來,然后就狼狽的被架著回了儲秀宮。

左宸妃在后宮發了半天瘋,左氏沒等來,柳賢妃倒是來了,“你來莫不是來看我笑話?”

“呵,還不知道是誰看誰笑話呢?”柳賢妃坐下,“你可知道大嬢嬢最得意的兒媳人選,是誰?”

“還能是你?”左宸妃冷笑。

“不是我,是你姑娘。她是官家唯一愛過的女人,官家從不與后宮嬪妃接吻,卻一次次強吻她,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么?”

“廢帝師左凇,誰都知道。”

柳賢妃笑,“她表字重輪,如今年號文輪。長信宮中的袆衣尺碼大出往年的不少,而你姑娘只比官家矮半個頭。你為何突然失寵我不知道,但你那個妹妹應該很像很像她。”

柳賢妃輕輕拍了怕左宸妃的手背,“左宸妃,你以為這么多年,宮里郁郁而終那么多個妃嬪是怎么回事?不過都是知道真相后瘋了,你還年輕,請求出宮,即使不能改嫁,也能快快活活過完一輩子。不要讓這堵宮墻困住你,知道么?”

“我不信!!”

“你有什么好不信的?之前那些死之前,就是你這反應,你才十八歲,別犯傻!”

之后,左宸妃等了皇帝一夜,想等他給一個解釋,但并沒有。皇帝去找左青海了,她一進宮就是昭儀,比左宸妃當年更高,不知今夜侍寢后,得是何高位?

臺下,女人黑紋白裙,不施粉黛,卻美得驚為天人,那種空靈幽意、寧靜致遠的氣質都拿捏準了,“陛下,臣女為她所生,等的就是今日,像,是理所當然。”

“你很明白。”皇帝細細打量她,“除了那股子悍匪氣息和千錘百煉出的沉穩鎮定,真的毫無破綻。”

“可我終究不是她。”左青海退了一步,跪下,“陛下您要對付左氏,故而安插鄒修容在左宸妃身邊做眼線,把她捧上了天,準備通過她來扳倒左氏,您還懷疑左氏有密室。”

“是,不過愛卿,知道太多會死的很慘的。”

左青海垂眸一笑,“我知道您狠的下心,但左氏輔佐皇族百年,陛下是否能給左氏一個體面,一個自首的體面,臣女手上有證據,只求陛下能留我們一條命在。”

“我按原計劃一樣能扳倒左氏,反正要遭人詬病,我為何要答應你?”皇帝玩味道。

“可臣女覺得陛下沒有選擇。”左青海得意的笑了笑,“大嬢嬢嫁禍構陷沐氏貴妃,戕害皇子濤,欲給幼年廢帝師下傀儡藥,派人追殺何潭君的罪證都在臣女手上。您的皇位如何坐的穩?”

皇帝笑,“你倒將證據拿給我看看,萬一是假的呢?”

“臣女要是全拿上,也別想活過今晚了,不過何潭君的親筆書有兩份,您可以看看。”左青海從袖中取出書信,她剛要開口,突然卻有內官跑進來,說是左宸妃放火燒了儲秀宮。

二人來到儲秀宮,此時大火燒的正烈,有一女子披頭散發站在火光中,手中還舉著火炬。她似乎看見了二人,朝他們笑了笑。

左青海有被她的做法蠢到,大喊:“大姊姊,你出來啊!!你出來!!別犯傻!”

“又是一個叫我別犯傻的,只有官家讓我別聰明。”左宸妃絕望地笑著,突然大喊:“官家!是不是所有女人在你心里,都有一個評價叫‘不如左凇’。”

“青留別鬧,出來!”左宸妃站的位置的確沒有敢沖進去救人。

“那就是了。”左宸妃笑得失魂,“我還是去找姑娘吧,這偌大的京城里,怕是只有她對我是真的好。”說完,她直接撲進火海,沒有給人任何反應的時間。

皇帝只問:“密室還打得開么?”

左青海愣了愣,看來他得不到姑娘是活該,“罪證在手,密室可有可無。”

做過宗子的人才知道密室的重要性,左青海能知道密室都算命好。

翌日早朝,左青海大義滅親,把所有人打了個猝不及防,相比之下左青海的容貌都不值一提了。

結局如她所愿,貶為庶人,抄沒家產,左姓五人都保下一條命。只是在皇帝搜查左君府,觸碰到靈木流機關時,機關爆了,密室炸了,君府也在一瞬間塌成平地。

百年間的一切往事、秘辛都灰飛煙滅,再也不會被人挖掘,只是這君府傲立燕京百年,說沒了就沒了,總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那年秋日,申國長公主回京了,“官家,您眾叛親離了。”

“為帝者不就是該斷情絕愛么?”皇帝悠閑吃著茶,忽地笑了下,“結果她連二十二歲都沒活到。”

申國點頭,“她本來是主戰派,卻用性命阻止了戰爭的發生,看來顧君的死,給她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意思是別對白年景動手。

“我清楚。申國,陪我去拜拜佛吧。”

他們去了郊外,皇帝一時興起想抽根簽,申國就陪著,兩個小和尚上前,皇帝抬眸看了他們一眼,愣了愣,申國注意到,看過去也蹙眉,這小道長有點像美人姐姐?

待他們解完簽,就看不見那對小道長了,轉身才看見他們跟其他人站在一處,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皇帝問:“他們是?”

方丈笑了笑,“他們降生員外家,因上一世罪孽太重,一道輪回也洗不清,怕是活不長,反害了家人近鄰,只好放到寺廟里修行。上天注定的夫妻命是成不了。”

皇帝看著他們,勾了勾唇,輕聲道:“有運無命、有命無運兩世,是喜還是悲?”

申國聽到他的話,愣了愣,“美…她幼時就是這般模樣?”

“不是。”九歲的左凇,他沒見過,自然不是。

“她挺好的,不該是這個命,不是也好。”申國苦哈哈的笑了笑,“有件事瞞了你十年,也該讓你知曉了,隨我來吧陛下。”

時隔十年,皇帝終于知道大嬢嬢的死訊,他可以報復世家,但左凇已死,轉世之人不是左凇,那他只能遷怒活著的姜明嬌…

三年后,重樓公主姜明嬌回京了,她沒見皇帝,只請旨剃發修行,皇帝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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