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泳池玩耍,我說我不會潛水,無法自己沉到水底。他抱住我,要我憋住氣,然后邪邪地笑了一下,帶著我側身倒入水中。
我雖然有點驚訝,但并不害怕,畢竟,擁著我的人,是他。只要是他,哪怕帶我入地獄,我都會含笑。
我們身邊泛起了大量的氣泡,他好像人魚一樣,毫不費力地帶著我潛向水底。泳池似乎消失了,我們就一直向下沉去,沉入明媚的藍色。
他吻著我,我也吻向他。然后他松開了擁著我的手。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上浮去,無論我如何想摟住他,手都會從他身上滑走,而他也再沒向我伸出手,佇立在池底紋絲不動,任我被水帶走。
他的表情,如那年我問他“再抱我一下好嗎”的時候一樣,似是早已放下,雖有不舍,但無留戀。
我多希望我能像尤燁一樣,決定放下的便不會再為之動心。
如果這個夢繼續下去,我浮上水面以后,在泳池邊拉我上岸的,一定是吳琛伸出的手。
或許是因為內疚心越發沉重,我最近沒事的時候常會早早回到吳琛家,替他收拾了房間,將之前送去干洗的衣服掛回衣柜。榨杯果蔬汁放在冰箱里等他回來喝,然后蜷在書房里做些有的沒的。
我想給吳琛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不想嫁人,而他也沒有義務繼續陪著我,等我長大,等我放下……
想到這里,拿著手機的手竟然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我對他當然不舍,這將近一年的交往不是游戲,我終是放不下……
我心中萬分掙扎,仰著頭,似乎要看穿天花板一樣,嘴里默默念著“老天爺,你再給我個啟示吧!我該怎么辦。”
再看向手機,突然發現屏幕上跳出了一個提醒:今日是吳琛生日。
我愣住了!這就是老天爺給我的提示嗎?今天是吳琛生日,我總不能在這一天掃他的興。
竟然一下子松了口氣,心情也突然好了起來。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在不準備就徹底來不及了,于是急急忙忙地準備起來。訂蛋糕、買菜、做飯,還在買菜路上順便回茶樓選了一把我覺得和吳琛氣質最配的手把壺。
原來,和吳琛在一起可以讓我這么開心,我想,其實我也是愛吳琛的吧,只是沒有愛到刻骨銘心、義無反顧。
快下班時,吳琛給我來了電話。故弄玄虛地說他會來茶樓接我,晚上帶我去吃個大餐!
我佯裝問他:“今天是什么大好日子,吳處長居然要請客吃大餐?”
吳琛只是笑著,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說:“你別去茶樓了,我剛去取干洗的衣服,已經提前回到你家了,也別出去吃了,今天沒什么胃口,我已經準備了簡餐,就在家隨意吃點吧。”
吳琛頓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我在他家。但隨后他的聲音越發輕快,表示這樣更好,他不繞道去茶樓的話,只要十幾分鐘就能到家了。
這十幾分鐘,我將發蔫的蘋果、橙子,混著在廚房里發現的半瓶紅酒一并煮了。一來避免食物的浪費;二來慶祝生日也應當有酒水助興;三來我尚在經期,身子終究是不太舒服,也只能喝點熱紅酒了。
當吳琛打開房門時,正是酒香四溢的時候。他明顯在門口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
“你快把門關上,別讓這么香的氣味都跑了!”我看他愣在門口,提醒道。
“你不是要把我家燒了吧!你就算要燒房子也別用紅酒當燃料啊,潑點食用油的效果說不定能更好些!”
“好好的酒啊、油啊,用來燒你的房子豈不是浪費了。”
說話間,我走到吳琛身前,踮起腳,環住他的脖子,在他嘴上啄了一口。正欲離開,他卻一把攬住我的腰,重新俯下臉,笑著向我索要更深更濃的吻。
“生日快樂。”我輕聲說著。
“沒什么比現在更快樂。”他用自己的額頭抵著我的額頭,輕聲回應著。“你告訴我你在這里的時候,我就在想你會不會是在給我準備驚喜,但是我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的生日,就不敢相信會得到這份驚喜。”
“你注冊竹苑會員的時候可是把生日填得明明白白呢!你可別忘了你是我的客人啊。”我壞笑著,要知道我早把所有的會員生日都記錄在了我的日程表里。生怕怠慢了這幫祖宗們。
吳琛故作失望道:“原來是這樣……”
我沒再說什么,只是笑著遞給他熱紅酒,又用我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然后自顧自地抿了一口。畢竟,我也不善于撒謊,不可能眉飛色舞地告訴他其實我為今天都提前計劃了小半年了之類的……
簡單的一桌菜色,簡單的兩碗面條,簡單的一個小蛋糕,簡單的兩個人。
我故作正經地拿出來那個用棉布包裹著的茶壺,一本正經道:“吳處長,這是竹苑為會員準備的生日禮物。還請您收下,祝您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新的一歲里,也請您多多光顧竹苑。竹苑歡~迎~您~!”
吳琛挑著眉毛看著我夸張的表演,然后配合地從布袋中取出那支壺打量著。
“你們竹苑不僅送壺,還幫客人養壺?那你一年得喝多少壺才夠送啊?”
他這話說完,我倒是有點害羞起來。這只壺的確是我自用的壺,已經養出了些包漿,色澤柔然,手感溫和,新壺的土窯味早被沖泡殆盡,只留下淡淡的茶香。
吳琛最愛喝鐵觀音,我雖不常喝,但鐵觀音香味濃郁,仍需要單獨的一把壺沖泡,這把壺便是我平日沖泡鐵觀音的壺。之所以選這把壺送他,其一,是因為這壺口大身扁,最適合沖泡鐵觀音這種大葉茶。其二,是因為鐵觀音在我眼里似乎就是吳琛的符號,他愛喝觀音,身上也總是有淡淡的茶香。其三,當我今天下午回到后廂,看到這把壺時,腦子里突然就閃過了一個念頭:我這么不愛喝鐵觀音的人居然用了兩年時間養了一把喝鐵觀音的壺,說不定就是在為吳琛養的。
如果鐵觀音的茶香是他在我這里的記憶點,那這把壺或許可以成為我在他那里的記憶點。
這些理由我并不想告訴吳琛。畢竟都只是我自己的一廂情愿,還參雜著我對他的虧欠之情。只是沒想到吳琛不僅是個喝茶的行家,對茶壺也有了解,一下子就看出了這把壺并非是禮品。于是我為了解釋不是有意送他用過的舊壺,便把上面的三點一一向吳琛說了。
或許是我解釋時肢體動作過于豐富,手上戴著的訂婚戒指在燈光下忽閃忽閃的熠熠生輝,于是吳琛輕柔地將我的手牽了過去,在戒指上吻了一下。
“對不起。”嘴里不由自主地蹦出這么句話。
“為什么對不起?”吳琛擺弄著我手上的戒指,沒有抬頭。
“就是想跟你說對不起。”我有些語無倫次。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有對不起你自己。”吳琛將我拉到他腿上坐下,環抱著我。“無論你現在怎么想的,你都應該繼續考慮,我尤其不想聽你說對不起。”
手上的鉆戒熠熠生輝,既然他讓我“繼續考慮”。那就,繼續戴著吧……
“我今天很開心。”吳琛溫柔地說。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