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內(nèi)心猶豫、緊張、甚至拒絕。但臉上掛著笑，行動上沒有一絲遲疑。

我朝吳琛走去，一共是三步半，第一步好像是跨過了自我；第二步好像是踩碎了回憶；第三步好像是邁過了忘川河；剩下的半步，我接觸到吳琛的胸懷，解開了童貞的第一顆紐扣。

我乖乖地靠到他懷里，任他攬著我的肩，撥弄著我的頭發(fā)。想到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卻并非因為在愛人身旁的羞澀，而是難以言喻的恐慌。突然間，周身感覺不到一絲的安全感。

我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卻被結(jié)實的臂彎牢牢禁錮在原處。吳琛俯下身吻我，我呆呆的仿佛不解風(fēng)情的小孩子。

“你為什么總要逃？”他吻過我的眼瞼；吻過我的眉梢；吻過我的耳垂，停在那里輕輕的問。說話時的一呼一吸吹在耳旁令我頭腦發(fā)熱，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是呆若木雞的任他抱在懷里。

“你為什么不愛我？”他再次發(fā)問，我抬起頭注視著他，只見他眼中滑過一縷無奈；一縷堅決；甚至還有憎恨……

“那天你喝醉了，夜涼風(fēng)寒，我將你抱在懷里讓你睡得舒服一些。我依稀聽到你在叫一個名字，你還說‘不要再離開我’之類的話。那時我明白你不只是個二十歲的孩子，亦是一個傷心人兒。于是我要你做我女朋友，我想要溫暖你，想要讓你快樂。而你，卻總是將我拒之千里，你從不肯給予我任何信任，你甚至不肯告訴我你住在什么哪里。我很傷心，我覺得我在被辜負(fù)，被玩弄，被欺騙。”

我依舊無話，他的一字一句聽得我很累，心緒越發(fā)混亂。腦海中像幻燈片一樣交替播放著曾經(jīng)與尤燁在一起的片段，以及這幾個月與吳琛在一起的畫面。我后悔，我后悔我太過順從，我后悔我當(dāng)時沒有拒絕他的示好，我后悔我對自己太過自信，以為可以瞞過任何人。

“唐晚晚，這幾個月你有沒有像夢到他那樣夢到過我？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像思念他那樣思念過我？上次我們吵架，你一連那么多天不理我，究竟是慪氣還是就是不想理我？”

依舊冷冰冰的看著他的眼睛，或者說我其實根本看不清眼前的面孔，此時我的眼睛根本無法聚焦。他口中的一字一句化作一根根繡花針插進心里。他太過用力的擁抱勒得我的肋骨生疼，讓人難以呼吸。

片刻后，我靜靜地低下頭，不知可否。

他終于爆發(fā)，如豺狼虎豹朝我撲來。

“這樣你就會永遠(yuǎn)記住我了不是嗎？這樣我就有了與他對陣的籌碼。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你是不可能忘記我的。”

他聲音有些顫抖，聽在耳里有些陰森恐怖。

吳琛說得沒錯，我不可能忘記他，他會在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即使是尤燁也無法掩蓋他的存在。因為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是他給了我這無法忘懷的撕裂、無法復(fù)原的傷口。是他擊垮了我的自尊、讓我不再是一片不為人知的凈地。

身體中的血液好像結(jié)成了冰，我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偏過頭望向窗外一望無際的黑暗，心里對自己說“這樣你就再也配不上尤燁了，不是嗎？”

我恨自己的一切，尤其恨自己即便在此時此景，心里居然還想著尤燁……可是我無法自控。

尤燁早就不在我的生活里了，為什么我還要把自己與他牽扯起來，為什么我這么主動地給自己系了個死結(jié)。

不是我配不上尤燁，是我不肯放過自己。

不是我忘不了尤燁，而是我沉浸在自我折磨的痛楚中，還把這種殘忍當(dāng)成了浪漫。

曾經(jīng)聽過一個故事，說一只猴子爬上了森林里最高的樹的樹頂，但是在下來的時候受了傷。每次有別的小動物問他怎么受傷了，他就要講一遍自己的壯舉，然后把傷口撕開給小動物看自己多么勇敢。于是猴子的傷口一直沒有愈合，最終猴子因為傷口感染死去了。沒有小動物記得這只死去的猴子層曾爬上過最高的樹頂，它們只會互相叮囑如果受傷了一定要好好養(yǎng)傷，不然會像那只猴子一樣死掉的。

我何嘗不是這只猴子，以為自己對尤燁的愛刻骨銘心，于是要求自己不能放下，不能遺忘，給自己貼了個“深情”的標(biāo)簽，定了個“擺脫不了過去”的人設(shè)。

可是我這樣做底得到了什么，又為此失去了什么？

我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到吳琛身上，感受著他霸道的愛意。

頸上傳來一絲清涼，是他落下的眼淚嗎？

這個想法讓我恐懼，而他有些不通暢的鼻息，似乎驗證了這個可怕的想法。

不甘、不忍、不舍、不愿，為了愛我，他一直在默默地承受本不該他承受的我的淡薄、我的隱藏、我的心有所屬……

我沒想到吳琛竟會對我情深至此，或許他自知得不到我的心，便以這種方式要了我的人。為的只是能讓我有一個記住他的理由。想到這里心中竟然生出些許不忍，剎那間，我覺得我其實是愛他的，不然為什么我會替他心痛；會感到心酸？

我吻上吳琛的唇，“讓我愛上你，真正地愛上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說給吳琛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我不想因為一段早已逝去的感情而辜負(fù)更多的人。雖然我不知道我是否做得到，也不知道這句話會不會只是自欺欺人的產(chǎn)物。但是我愿意去嘗試，嘗試去做自己從未嘗試過的事情。

經(jīng)歷了這般狂風(fēng)暴雨，我蜷縮在床上，身上像是被拆散了骨頭，使不出一點力氣。

吳琛擁著我，沒有說話。

那只溫暖、厚實，緩緩拍撫著我后背的手，讓我感到那么踏實，那么真實。

看著床單褶皺間的一抹猩紅，在心里自言自語：“這樣，你就再也不能回到尤燁身邊了。珍惜眼前人吧，愛上他，真心的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