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強奸了，在他面前。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只能看到他冰冷的眼神。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不出他的心內是否會掙扎。我既希望他可以將我救走，又希望他根本不在這里，因為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可是他并沒有按我希望中的去做，沒有離開也沒有上前，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

“還真是狠心啊……”睜開眼睛，沒心沒肺的嘲笑起自己先前窘迫的夢境。

如每次離開前一樣，我又一個人，就著清早的陽光，重新走了一遍過去常與尤燁同行的路。

“我看見他了……”心里突然生出來了這樣一個念頭。仿佛在校園里的那個午后，我透過層層人群，看到他走來的樣子。只不過我不再如少年時那般興奮，不再主動朝他的方向奔跑，而是心驚膽戰地躲到了一旁的店口。

緊接著，我看到尤燁騎著自行車，自眼前橫穿而過。

他當然不會注意到在他騎行路過某個約三米寬鋪面的一秒鐘時間里，有雙眼睛望穿秋水地注視著他的身姿，仿佛整個世界進入了慢動作，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被虛化，除了他清晰得可怕——雙腿交替踏著腳蹬的律動、口袋里似乎馬上就要掉出來的手機、裸露的小臂繃出健康的肌肉線條、還有耳朵里塞著的白色耳機，不知道是在聽相聲還是在聽爽文小說。

世界恢復了正常的倍速，我凝望著他的背影被車流淹沒。

其實我也想不明白，這么混亂的早上，這么多的人和車，我究竟是怎么看見他的呢？

但就是那短短的一瞬間，不知從何而來的篤定感，沒有絲毫懷疑，沒有片刻遲疑，我就是知道他在那里，在我目光朝向的地方。

“這就是你對我的吸引力吧……如同太陽一般不會被遮擋的光芒，穿透周圍的一切，閃耀在我的瞳孔中。”我瞇起被穿過樹葉的縷縷陽光刺得睜不開的眼睛，心中暗想。

只是太陽可以被瞻仰、可以被信奉，但不能被擁有。

我想，尤燁對我的吸引，不是情竇初開的無知，而是一種天性使然的向往。我會喜歡他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注定仰望他的光芒，但是他的光芒卻并非為我閃耀，太陽和行星的相遇，換來的從不是什么仙境，而是彼此毀滅的爆炸和萬劫不復的黑洞。

說實話，經過了這些年，尤其是經過了與吳琛的糾葛，我已經不期待與尤燁的故事還能繼續書寫。今早的這番奇遇，更讓我感覺他只要是這嘈雜世界留給我的“第一眼”就夠了。

這一眼，足以讓我看到心中自己的倒影，讓我免于外物的糾纏，讓我看開煙云過往，讓我不會忘卻自己的本性。

太陽啊，就請你繼續為我灑下溫暖和光明吧！

“早啊！”凌悅背著一個雙肩包在路邊朝我招手，身邊的韓宇龍面露難色。

“你怎么三言兩語就把我媳婦騙走了？”韓宇龍歪著頭看我，活像一只大鵝。

“過兩天就給你送回來！”我笑著關上車門，一踩油門，在引擎地呼嘯聲中揚長而去。

“我不是向著韓宇龍說話，我倆從小到大也算得上是十幾年的交情了，我還真沒見他對哪個女孩這么依依不舍過。”我看著后視鏡里，韓宇龍越來越小，但依然目送著我們離開的方向。

“他可能只是在琢磨今天是自己洗襪子還是攢著等我回來洗。”凌悅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地說。

之前和凌悅聊天時得知我所在的小城有個小有名氣的私人婚紗工作室。凌悅一直想去看看，卻想不好該怎么去。一來韓宇龍犯懶，不愿意開車千里迢迢送凌悅去試婚紗，二來凌悅總覺得這種事情應該有點神秘感，不能讓韓宇龍在婚禮前看到她身著婚紗的樣子。

那日在KTV聊起此事，我和凌悅當下就決定了一同去小城，除了婚紗，她還可以在我那里小住幾天逃離日常，然后重振旗鼓，繼續回來籌備婚事。

我們跟著導航一路行駛，左拐右拐進了個小村子，然后又左拐右拐開過了一片農地，再然后到了一個莊園模樣的地方，有一排半圓形的房子，環著一個百花齊放的花園。

工作人員將我們引到一個有著巨大試衣鏡的房間。房間中間有一個圓形臺子，四周掛了些輕薄的帷幔，一側是寬大舒服的沙發，角幾上放著一些糖果點心。另一側是一排晾衣桿，上面掛了許多條樣式各異、顏色各異，但都無比長的婚紗。

我自然是舒服地坐在了沙發上，挑揀了一顆奶糖塞進嘴里。

凌悅跟溫柔地導購小姐姐聊著。

“我骨架大，可能不太適合蓬松的。”

“這款魚尾的您看喜不喜歡？膝蓋以下很蓬松俏皮，還很凸顯腰臀曲線。”

“那款緞子的我也很喜歡。”

“這條立體剪裁的也可以試一下。”

……

單純通過對話挑選衣服就用了大約一小時，我以為接下來就要進入集中試衣服的環節，正站起身想幫忙，卻聽到導購小姐姐溫柔地說：“這款搭配個稍微厚一點的頭紗會很有質感。”

“我想要那種直接蓋在頭上，很薄但很有垂感的頭紗。”凌悅說。

“那我也給您拿幾副那種的過來，但是如果婚紗細節比較多的話，那種頭紗很容易顯得壓不住。”

“那要是超級長的頭紗呢？”我忍不住插了一嘴，我覺得凌悅說得挺對的，很薄很長的頭紗很好看。

“那也分很多種，有的只是長，有的紗尾很寬，有的是圓的，有的是散邊的。長紗對造型師的挑戰比較高，”導購頓了頓，試探地問：“這位是您的造型師嗎？”

“不，就是陪我來的朋友。”凌悅回復。

“哦哦，冒昧了。”

至此，我尷尬地揚了揚嘴角，又重新穩穩地坐在了沙發上。

算了算了，人家結婚，我就看看熱鬧好了，別亂出主意惹人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