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門外,穿著衛衣和長褲在這個四季不明的世界里面顯得有點‘過分’。房子兩邊的玉米吊著微黃的葉尖和尚青的絮。
“嗚呼,出門咯!”院門左轉,是一個小道,上面貼滿了雞的糞便,兩邊路上的柑子樹上吊著青得發酸的青柑。再走一截,左邊是徐丫丫的家,里面傳來雞的鳴,狗的吠。右邊的房子掛著滿是灰塵的蛛網,好似從來沒有人住過一般,順著連兩個拖拉機都錯不過的水泥路,穿過無人居住的平房,綿延著,彎曲著。山低路蹣跚,綿延的小路沒有一輛車走過,只是嗅得到擱著的很久的秸稈的腐爛味道。
放眼望去,是山,山包。綿延著青白色的路走著,還是山,這是鑲嵌在山里面的世界。
我就是徐輞,徐輞就是我,這是我的故事,這也是我的夢。我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看不清人與物品。我一心一意做我愛做的事情,我所見的,就像是人們口口相傳的傳說一般,超脫于世間,就像是夢一樣:就算是假的也會讓人回味無窮。
徐輞坐在公交車上,沿路的風景早就熟視無睹。這個川內排行第二的城市,城鄉之間的公交車居然半個小時才有一趟!豈有此理啊!徐輞分不清這是夏天還是冬天,估計是春天吧!但是沒有一點點花花草草,姑且是秋天吧!但也沒有聞到秋收的喜悅。唯獨可以讓人斷定的是天上蛋黃樣的太陽。
車上很煩悶,不過公交車上的八卦卻緊貼時事。
雖然說一點都不想聽,但是耳朵并沒有長可以過濾聲音的器官,再加上沒有耳機,就只好聽著了。徐輞很煩、很緊張,因為他是母胎單身,這次看電影的對象是她仰慕已久的暗戀對象。
電影院里面放著讓徐輞昏昏欲睡的愛情。有什么好看的?徐輞打著醞釀已久的哈欠,看著旁邊看著津津有味的她,也只好硬著頭皮讓自己睡得不是太死了。
“喂,我說徐輞,你剛剛看電影的時候在打瞌睡吧!”
埋著頭吸著檸檬茶的徐輞突然抬起頭看著她,吸管邊上的薄荷草發著讓人清涼的光。趕緊咽下口水狡辯說:“并沒有!謝謝!“
“你有呢!“女孩大笑的說著,然而徐輞還在回憶剛剛看電影時為什么不親上去的事情。”果然還是自己不夠膽大!“徐輞自顧自的想著,完全沒注意女孩在說什么。
“這次也要加把勁,現在表白還來得及!“徐輞內心暗下決心,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女生。
“那個,我……”
“那個,我有!”
徐輞和她異口同聲的說出來,似乎大家心里都有事。
“那個,老徐。我有事要給你說。”
徐輞漫不經心的玩著檸檬茶里面的冰塊,說:“我也有事想說。”心里面卻想:“是不是她要給我表白了!難道說她發現了我喜歡她了?哇塞!那我怎么同意呢?”
“要不你先說吧?”女孩小心翼翼的說著,猶豫的盯著徐輞。
“啊咳,你先說吧,女士優先。”徐輞故作鎮定,心里面使勁的念著:“以后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那個……徐輞,我有男朋友了。”
“以后去哪里旅游呢……嗯嗯?什么!”徐輞從小的教養就是不可以透露出自己當時的情緒,也就是說連攪杯子的手也不可以停下來,也不可以快起來。雖然說心里面已經在哽咽,但是眉頭也不允許皺一下,這就是徐輞的內涵。
“啊……誰啊!”徐輞努力壓下自己的情緒,似乎很高興的抬起頭問她。
“你們不認識。”她尷尬的擺著手,似乎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多久了?”徐輞故作好奇的問著,其實心里面完全沒有興趣。
“啊哈哈哈,才十四天。”
“嗷……四十天啊,蠻久的。”徐輞用習慣戳著薄荷葉,薄荷葉沉到了杯底。小聲嘟囔:“也該分了。”
“嗯?你說什么?”她盯著徐輞。
徐輞嘴角不自覺的抬著,似乎在于什么情緒對抗。“我是說你們該考慮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是嗎!哈哈哈哈哈!我也覺得,我給你說,他超帥的……”
下面的話,徐輞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世界與他相隔光年,就算扯足嗓子吶喊,也只聽得見微弱的風聲。
“喂,徐輞你怎么總是出神?我聽說他們說你喜歡我,是不是啊?”
“好香的檸檬,聽見風聲了嗎?”徐輞用吸管插著檸檬,漫不經心的說:“剛剛那個爛片愛情電影把我看神了,現在還沒緩過來,什么爛電影啊!三觀不正,所謂愛情!嘖。“
“喂,不喜歡別噴啊,難得請你看電影,這是我男朋友都沒有的福利誒!”
“合著我就一工具人唄,好吧,我不說了”徐輞也不再將就她,他覺得這次來陪她看電影的應該是她男朋友,而不是徐輞這個工具人。再加之徐輞一直不喜歡的就是這些東西,然而還是來看了,這分明就是擺著要么是電影票退步了了之類的事情
“徐輞!你存心氣我呢……”女孩比較了解徐輞,向來就是這種口無遮攔的直男,于是沒有管,又問道:“徐輞,你知道人死了去哪嗎?”
“人死后,腦部停止活動,所有反射均消失,呼吸停止代表人腦死亡,腦死亡便是真的死亡,不會去哪,就在那。”
“我在臨床實習的時候,救過一個瀕死的人,他說人死了或瀕死時,去會一個叫做哩哩鄉的地方,那里和這里的世界一樣……”她往椅子后面一靠,盯著窗外的風景。
“打住……越說越玄乎,哩哩鄉?那是什么?難道有什么不法組織?別去信,聽我的話。”徐輞像個老父親一樣說著,女孩一臉不屑,明明只想分析,卻被老直男搞成這樣。
這場鬧劇就這樣不歡而散。
徐輞對著暗嘆的天嘆出長長一口氣,他不抽香煙,不代表他不會抽。徐輞獨自走在路上,路燈下的影子有規律率的從前向后走去。回到家里,隔壁的徐丫丫的歡聲笑語讓他覺得自己就在動物園里面,自己是一只被甩了的公猴子,喪失了地位與愛情。
家里并非空無一人,老爹老媽在綿城,自己回到鄉下也就為了找個機會,找個喜歡的人,體驗一下愛情和一家兩口的感覺。但似乎……
自己已經二十多歲了,雖然才二十,母胎單身的設定讓他確實有點難受。他總是記得,自己回鄉下的事情,也不久就才一周多。他還在讀研,頭發都塊讀沒了,然而學的也是一塌糊涂,最多也就勉強不掛科。反觀自己的姐姐,讀書的時候全專業第三,現在一個月收入十來萬都混上院長的位置了……什么啊!
徐輞不滿足的盯著天花板,從小到大的的素養讓他戴上的撲克臉,已經根深蒂固。如果說他要哭出來亦或笑出來,難免要傷皮動肉了。
徐輞想把這些事情揮去,從不抽煙的他在今天看著別人手里燃燒的紅點也有想去猛然吸上兩口的沖動。也想喝酒,讓乙醇進入血液讓神經高度興奮到抑制,讓迷糊的自己腦內分泌點多巴胺,來免得傷心。
不過都打消了,乙醇是一類致癌物質,香煙更不說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些事情得靠徐輞一個人自己消化了。
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很麻煩,就像是分不清的,地的用法一樣,每次都會弄巧成拙,到底是我傻傻的看著對方呢?還是我傻傻地看著對方呢?
愛與喜歡也是一個道理,看著你,似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情,分不清的同時也不愿意分清。從很小到現在,都不是小孩子了,對感情也有了很大的變化。不是人們長大了,也不是人們長不大,而是……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感情。從此,大人們的世界里,“愛”與“喜歡”的界線就開始變得不太明顯了,大人們把一份喜歡的情感藏在心里,不愿意透露出來,為了避免去過多的分心,總是強迫自己做一些不喜歡做的事情,比如大人們總是喜歡抱著全是字的書看,看的是無聊的史詩,無聊的長篇大論。當一個大人說愛的時候,似乎是做足了感情,這樣才會讓自己滿足。那一份感情就被糅雜在其中了吧……
我們的十八歲總是過得倉皇,就像是過了十八歲就一定是個大人一樣,想到這里總是愴然淚下啊!
我們不知道徐輞多久睡著的,就知道他睡前喝了點水,電視手機都沒看。在分別的時候,他就刪了那個女孩,以表示就此別過。果然就算是二十多的人了,做事還是像個小孩子。
別過有別過的好處,至少……徐輞不會熬夜聊天了,也沒什么人再找他了。這是他自己給的理由,其各項的論據標識,果然還是合適單身,大不了以后找工作再去相親。
曾幾何時,徐輞還在悲傷,那一股說不出來的氣悶在胸口,讓他翻來覆去的,一閉眼睛就是那個女孩,無論哪個姿勢怎樣睡都睡不好,隨時聽得見自己心臟不正常的快速跳動。
現在,他睡得和豬一樣。
我們不知道徐輞是什么時候打的鼾,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睡著的。但是得注意的是,他忘記關樓梯的燈了,這一點他一點也沒有發現,甚至……他沒有吃晚飯。
窗戶邊上的月亮仿佛一個眼睛,直愣愣的盯著熟睡的徐輞,將柔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背上,寒冷的空氣讓徐輞抖了抖身子,翻身蓋上了被子。
這是個分不清春夏秋冬的季節,家家戶戶床上總是放著被子。
安靜的夜里,星星為他點亮螢火一般冷光,文明的氣息在安靜的空氣下,變得越發的消散,仿佛讓人回到了孩提,那個沒有智能手機,只有電視機的時代。
明月被星星從云叢中拉出,被環繞的星星驚醒,發出溫柔的眩光照亮徐輞的房間,世界之下的文明的霓虹燈光也不再閃爍。天邊的燈火是家中的在等待夜歸的人的焦急的期盼,是為迷失的家人點亮的歸家的歸程。
世界就是這樣,在白日之下光怪陸離。只有在暗夜的星光下露出孩子般的面目。
徐丫丫家吵吵鬧鬧,因為丫丫高中快畢業了,在外的父親回到了家中;二伯家也吵吵鬧鬧,因為家里的人鬧著要出去生活。
徐輞家中安安靜靜,因為徐輞是大學生,父母在醫院有穩定的護工工作;姐姐更是人才,重擔落在徐輞身上,是長子,也是次子。長子,是因為他是家里的唯一的男孩;次子,是因為他上面還有個姐姐。醫院里面的工作讓姐姐每天忙得防不勝防,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
徐輞睡得很安靜,不時的咂嘴。全然忘記了自己那份壓力。
天好像很快都亮了,似乎一覺睡去了半生。
“噓噓……”不知晚上幾點,世界安靜得過分,徐輞朦朧的睜開眼,睡前的大量喝水讓他不得不起來放水澆花。老式的樓房二樓是沒有廁所的,廁所在廚房那邊,也就是畜房里面。
“老房子也真的是啊……上廁所還要出去。”徐輞不滿的吐槽著,心卻在夢里游蕩。這種情況,就算是醒了去廁所里,第二天也不會有太多的記憶。
徐輞站在樓梯口,圓形的把手插著生銹的鑰匙,兩邊放著旁邊通往樓上的陽臺的樓道是鐵門,把手也有蜘蛛網。
大家都依稀記得,以前的圓形把手,右擰是開、左擰是鎖。徐輞迷迷糊糊的向左擰開,一拉——沒開。徐輞再擰一下,一推——開了。
迷迷糊糊的走出去,這里分明是樓上,走下的不是樓梯——而是階基!
分明是凌晨,這里卻艷陽漫天。
“啊!?這是哪!”徐輞站在旗臺邊上,眼下是個裝扮的非常奇怪且感覺非常一塵不染的女生,與他四目相對……而遠處傳來孩子的歡聲笑語和嘈雜的叫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