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再說話，一記炮彈就轟了過來，飛行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注意！注意！后機翼受損，請選擇備用方案。”

我點擊了備用方案的選項，孤遙從一邊爬起來，我用雙手勉強維持著機身的平衡。

“備用方案一：拋棄機翼；備用方案二：放棄傷員。”對我而言，拋棄機翼是不可能的，一旦拋棄機翼就意味著飛行器馬上要緊急降落，可我們離天穹還有好遠，落了地找不到可用飛行器，只有死路一條。而放棄傷員，我看了一眼一旁的孤遙，他的左臂已經嚴重受傷，剛才一擊重大的炮彈擊中的位置恰好是他的左下方。

孤遙看著我的眼睛，露出了一種了然。

然后——

我把他抱起來用備用安全帶捆的嚴嚴實實。

“目的地：天穹裂縫，在未到達目的地之前不允許停。”這個指令既是說給AI也是給孤遙。

“你受傷了但是姐姐已經沒有復原軟糖了，所以你要省著力氣開到那，剩下的交給命運。有緣我們會再見的。”我說完，縱身一跳。

孤遙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我看見他想要抓住我的手，他的眼睛里蓄滿淚水，幼稚的臉上是難以言喻的傷心。

陽光透過裂縫射入過來，在我掉下去的那一刻正好打在我的臉上，孤遙的身影逆著光，我看不清，可總是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呢。

可我看不清他的臉。我完全看不清。

2680年，中國，醫院。

當我醒來時，四周是灰白的墻壁，我沉思了好久，才想起這是市中心的醫院。

現在是夜晚。

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想起了孤遙。那可憐的，痛苦中渴望光明的孤遙。我跳下飛行器之后，沒有死去，只是全身多處骨折，我好像躺了好久，才終于有人把我拖走，我記得我再次醒來就已經是在實驗室里了。作為一份記憶載體被出售。而購買我的，正是姣姣的兒女，姣姣沒死，逃出學校后，進入了避難者中心，憑借著父母都是政府工作人員的身份順利進入了軍隊，當她看見還是少年的我時，她已經兩鬢蒼白，她和實驗中心打好招呼，讓他們封鎖了我的全部記憶，只作為一個普通的小孩。

我不會死，也沒辦法死。

我被撿回去時全身多處骨折，于是我全身的骨頭都是用合金和原來的骨頭拼造成的，與此同時，為了封住我的記憶，我無法正常的安裝機械腦，為了讓我的器官和身體適應我的骨頭，我也不能移植葉綠體。

就這樣，我從姣姣的懷里到她女兒的懷里，再到她外孫子的懷里，最后到了曾外孫的懷里。

每一次，我都會重新洗牌似的清除記憶。

直到孤遙再次找到我。

姣姣似乎也知道孤遙會來找我，又或者她在我的記憶碎片里看到了孤遙，又或者單純是為了紀念那時候的我，她從來都沒有更改過我的名字，我一直一直都叫做如絮。柳如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