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睡去，夢里竟也不安穩。

朦朧中，隱隱約約有個胖老頭，面容和藹，笑如彌勒，站立在不遠處，手持有一木杖，嘴巴不停地動，可她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

“你大點聲，我聽不見！”

李宛凝在夢里大聲呼喊著，雖然周圍一片漆黑，可她仿佛置身于山谷之中，用力呼喊，惹來陣陣回音。

對面那如彌勒佛般的胖老頭似乎聽見了，不過他只是點了點頭，閉上嘴去，咧開嘴笑來，不再準備說話了。

忽而，那人腳上有一團白霧猶如云來，飄飄然令此地仿若仙境，胖老頭一手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子，承云霧飄然離去。

大夢初醒，天邊彩霞初到，這夢里她苦于聽不見聲音，焦急萬分，醒來竟然背上額頭上滿是汗水。她抬手抹去，獨自瞧著手掌面的汗珠，一時半會神游去了。

“南姑娘，你醒了？”

楊柳照例進屋子來，正把手中端著的水盆放下，準備開始清掃，沒料到卻看見她睜著雙眼，望著床頂愣神發呆。

李宛凝因楊柳話而回過神來，半坐起來，胸口起伏不定，楊柳誤以為她作了噩夢，連忙去倒茶水端來，她一邊喝水，楊柳一手正順著她背。

“三公子呢？”

這地鋪還在這里鋪著，上面早早沒了人影，楊柳見到后，下意識掀開被窩去，仔細瞧看了一番。李宛凝由著她去掀被窩，不過自己差點沒能咽下去水來，而后一直咳個不停。

“我去問問，三公子去了哪里了？”

楊柳見不到三公子誓不罷休，神色嚴肅，可面上未曾褪去的正上揚的嘴角，出賣了她愉悅的內心。

還沒走遠，大約只是繞了個圈，楊柳看見了常跟隨楚策的侍衛，不待人上前，直接急忙大聲喊著。

“劉大哥，三公子今早去哪里啊？”

“三公子一早就出去了。”

“好，謝謝劉大哥了。”

李宛凝將這二人對話聽的一清二楚，偏楊柳還急匆匆跑回來，笑著告訴自己，楚策一大早出去了。不知她要是說自己沒同三公子發生些什么，這小妮子面上的表情到底該是怎么樣。

昨夜她倒也想過，楚策忽然提出此等怪異的要求，清白女子斷然要罵他登徒浪子，要將他轟出去。不過，她作為一舞姬，被帶到三皇子府上時，這已經表明她是楚策的人了。周維能夠隨意送她，同她胡鬧，也正因為她是舞姬。

她連楚策的妾室都不算，在這里也就當成個不算歷史的古代社會罷了，有點姿色的舞姬常被達官貴人送來送去，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不足為奇。

只是四皇子散播出去的謠言，才把她弄得眾人皆知。

不過李宛凝雖然知道這些，卻從來不在乎這些。一來她總會回去，二來這壞南初的名聲管她李宛凝什么事。而楚策提如此要求，一是太子大婚周杏俞出嫁，他難以接受；二是回憶流浪隨歲月，大概想重溫一遍罷了。

這其中無人當真，偏偏有個看戲的還挺樂在其中。李宛凝看著楊柳的傻笑，不自覺笑出聲音來。

“南姑娘，你在笑什么呢？”

“我在想昨天晚上，我餓了，我要吃飯了。”

“誒，好嘞！”

楊柳的干勁比平時任何時候都高，而李宛凝出房門也感覺到了其他的一點不同，除了楊柳以外的丫鬟婆子，現在竟給了她一種畢恭畢敬的感覺。

悠悠閑閑晃了半日，午睡后的日光，比前幾天要暗沉些。李宛凝醒來睜開眼去，直看著天空攏來團團云朵，撇開窗戶一角，風迫不及待飛似的怒卷而來，這眼瞧著似有大雨將傾之勢。

李宛凝半坐起來，用力伸手來欲關閉窗戶，沒成想剛巧同楚策四目相對。

楚策正站在窗外花園子中，滿鞋都沒入泥巴地里，眼睛深藏于眼眶之中，在烏云蔽日下，狂風怒吼中，李宛凝感覺著他眼神大致有些憤怒不甘之意。

“三公子，天要落雨了，快來屋子里避避雨吧。”

李宛凝順勢趴在窗邊上，朝著楚策大喊著。楚策也發覺李宛凝的存在，在原地頓住，似在猶豫，不過片刻，還是邁步走進房里來。

“南姑娘......”

楚策進屋里來，喊了一嘴她，接下來自己也不知要說些什么，坐在凳子上，腦袋低垂，好似沉思。而李宛凝以為她有事要說，等待著他繼續說，自己也閉上嘴巴默默等待著。

屋子里，滿剩下一張風的嘴巴，止不住在屋子里狂奔亂襲。

直到楊柳進來看茶，才打破這風的聲音。楊柳打開房門，本意是想著要看看她午睡醒了沒，卻不料正好碰著這一幕，馬上嘴角有了藏不住的快樂。

“三公子，南姑娘，我馬上去端些茶點來。”

“不了不了。”

“端些吧，南姑娘身子弱，多吃點比較好。”

李宛凝剛拒絕，嫌棄這里滿屋子都還有楚策不久前送來還沒吃完的點心，再去拿就實在過于浪費了。楚策倒好，還讓楊柳多拿些。

“三公子，你那些日子次次送來的點心都還沒吃完呢。丟了怪可惜的......”

“無妨，待會吃完了不夠，在吃以前也一樣。”

楚策說完，忽然發覺些了什么東西，猛然抬起頭來，看著坐在床邊上的她。她對他現在十分隨意，就好像昨夜真的發生了些什么。

“南姑娘，我......”

“無事，我不在乎這些，避雨就到屋子里來，又沒什么錯。”

楚策剛要開口道歉就被她打斷了，楚策一瞬間臉色變得通紅，連著耳根子都好像快要熟透了。

楊柳端了點心來，盤子里的點心比昨日好了不知多少，她走來，坐在楚策對面，隨意挑了個放在嘴里，眉毛一下就揚了上去。

“這個好吃，你嘗嘗。”

“這......好吧。”

經過剛才一番面紅耳赤，楚策目光漸漸變得柔和一些。二人吃過了點心，李宛凝還嫌不夠，拿出不久前楚策買的吃的，那些被牛皮紙封存好的點心，現在也仍好好的被放在其中。

“吃過點心后，是不是要開心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