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當初，九州建筑跟宏達借這筆錢就沒打算年底還，他就是想讓宏達年底發不上工資，年關拖欠農民工工資那可是大事，叫你宏達每個月工資正常發放，搞得跟國企似的，就是要在年關難你姓賈的一把。

本來欠著宏達錢不還，陳總是有點覺得過意不去，但是，你賈宏達當著這些人面就跟我要錢，還給不給我臉了，我還要不要臉了，當初要不是九州建筑轉包給你賈宏達活干，你能有今天，忘恩負義。

陳總當著黃主任面也沒給賈宏達好臉色，兩人爭執起來，要不是有人攔著，差點都動手了，兩人都知道今天這臉皮是徹底撕破了。

被黃主任勸分開后，賈宏達移步到窗前，點著煙，看著窗外。

窗外還是一片雪白，大馬路上雪被人工搬運走了。但還是賴不住氣溫太低，道路上都封凍著，開車的人，騎車的人都艱難緩行著，一不小心，就滑出去多遠，一個可怕的念頭從賈宏達腦中閃過。

飯局結束后，陳老板跟司機先走了，賈宏達隨后也跟著出了包間，賈宏達今天沒帶司機。

“你酒多了，要不我找個人送你回去。”黃主任在后面喊道。

賈宏達緊跟著陳總，頭都沒回，“這點酒算什么，到外面風一吹全醒了。”

后來，不到兩個小時，黃主任就知道賈宏達發生車禍了，賈宏達給黃主任打的電話，車禍現場就在他們吃飯大酒店旁邊不遠，車禍原因是雪天路太滑。

賈宏達給黃主任打電話是讓他給他作證，酒喝多了。那時候還沒有什么酒駕，他酒多了，駕駛不當導致車禍。

黃主任當時一口答應了。

直到晚間城市新聞黃主任才知道賈宏達車禍對方是陳老板，新聞上賈宏達車一頭撞上陳老板的車，陳老板和司機當場就死于車禍，一車兩命。

新聞里車禍定型惡劣天氣，駕駛不慎，導致車禍，讓光大市民安全駕駛，雪天路滑最好不要駕車。

賈宏達不是跟著陳老板車后面走的嗎，怎么會一頭撞上。

大冬天的，黃主任一身冷汗，但是自己已經給賈宏達做過證了，現在改口，陳老板已經死了，這江城以后就要是宏達建筑的天下了。

從此以后黃主任不但沒有這件事和賈宏達疏遠，反而越走越近，隨著黃主任一步步高升，兩人越是像一根繩上的兩個螞蚱了。

車禍最后賈宏達安然無事，只賠了款。

這件事過去快要十年了，賈宏達今天想起來都沒有覺得后悔或是可怕，那孫子欺人太甚了。

賈宏達看著窗外，窗外霓虹燈依舊閃爍，熱鬧非凡，不會因為某一個人離開就會少一份絢麗或是黯然退場。

賈宏達突然很懷念那時候在工地上干活，一天下來累的倒頭就睡，哪有什么按月結算工資，年底了或一個工地活活干結束了，結一次工資。

一結就是好幾個月的，一下拿到那么多錢，激動得，就想好好給自己消費一把，給自己消費一把的最終想法就是到街上吃頓好吃的，吃頓好吃的最終就是斬一只雞或是只烤鴨。

可是那時候太窮了，要不是太窮了，他怎么會和包工頭老婆……但要不是太窮了，他怎么會有今天，那時候包工程，只要能接到活不管賺多賺少，自己都接，沒日沒夜的干，一想到工程結束就能結那么多錢，就熱血沸騰。

還記得第一次接到工程，自己當時差點沒給老板跪下來感謝，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工程結束了，他只是小賺，包給他活的人才是大賺，可他還是感激，從心里感激。

哪像這個宛若，又想到宛若，突然想到剛才想起的陳總。

再后來，什么山珍海味沒有吃過，什么高檔會館沒有玩過，可是接下來，自己可能又要吃牢飯了，賈宏達想，人這一生啊，可真有意思……

正想著，賈宏達的電話響了，賈宏達拿起電話。

放下電話后，賈宏達匆忙從辦公室里離開，旁邊辦公室的司機趕忙跟上。

司機開著車，按照賈宏達給的位置，一直把車開到江邊上。

賈宏達讓司機停下，就在這邊等著他，他自己步行過去，走了大概有四五百米，隱約看著江邊蘆葦稿子里有一點煙火在一閃一閃的。

賈宏達拖著肥胖的肚子走近那人，“怎么選了這個地方？”

對方也不說話，直到把手上的煙狠命吸完，把煙頭彈掉，然后轉過身來。

“出事了。”

“什么事？”賈宏達問道。

“那天在銀河招標辦公室和銀河招標的人談話被人聽了去。”

“被誰？”賈宏達吸了口涼氣。

“一個姓宛的，就是那個火車站項目中標的那個宛諾城建。”

“又是這個姓宛的，”賈宏達恨恨地說道。

“你認識？”來人問道。

賈宏達沒有回答，卻在心里罵道，何止認識，徑直就是他媽的陰魂不散。

“你怎么現在才說？”賈宏達問道。

“本來覺得沒事，一個女的，能弄出多大浪花來，可是最近市經偵大隊開始調查這事。”

“給我支煙。”賈宏達說道。

來人把煙連同打火機一同遞給賈宏達，不知道是因為今晚江邊風大，還是什么，賈宏達手中的煙點了三次才把煙點著。

“要不要我找人把這個姓宛的，”來人沒有繼續往下面說，看著賈宏達，等著他的命令。

“這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你趕緊把能銷毀的證據銷毀，然后出去躲幾天。”

來人點點頭，消失在夜幕中，直到那人走了快看不清身影，賈宏達喊了一句，“老陸，這事別跟賈源說。”

來人在空中劃劃手，意思是知道了，最終消失在黑幕中。

賈宏達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馮瑞把他父親塞給他的戶口本揣了三天了，還沒有和李小影去領結婚證。

第一天，他回來跟他父親說，趕一個圖紙沒時間，第二天的確是李小影有事要去趟上海，第三天他干脆不回家了，等到陽臺燈熄了，父親房間的燈熄了好久，他才把車開進車庫，才回到家。

像他這種沒事就是單位、家，平時沒有什么娛樂的男孩子，這樣子實在是遭足了罪，硬是在車里等了三四個小時。

當他躡手躡腳地回到家時，想到的是明天他要怎么辦，還這么等他爸休息了才進家。

他可以，只怕他的車不可以了，天太熱了，不開車光光地開著空調，剛才差點沒電，發動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