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和思齊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擔憂。
爺爺在這種關鍵的時候讓三叔繼承家族,說明他自己都不看好這次外出。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
一想到老爺子可能一去不回,兩人的雙眼都不由的紅了。
從小到大,在他們的心中最為尊敬的人,莫過于老爺子了。
不僅僅因為老爺子是他們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也不僅僅是因為老爺子最為疼愛他們兩人,更不僅僅因為老候爺對他們的言傳身教,最重要的是,在他們心中,老爺子不僅僅是他們的爺爺,更是他們心中的支柱,是他們信心的來源。
只要老爺子在這里,那么無論山寨的局面多么艱難,他們都不會害怕,都依然會奮勇上前。
而失去了爺爺,他們就是無根的浮萍……
老爺子卻依舊風輕云淡的樣子,顯然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你們三叔回家這些日子里,表現很好,我很滿意。我已經逐一和將領們班溝通過了,他們都表態支持你三叔,說他是帥才!老二也說過了,讓老三上位他心服口服。現在,就剩下你們兩個小輩沒表態了。”
“爺爺,我……”思齊只說了半句話,眼角的淚水就流了出來。
“怎么哭了?覺得我沒把戒指給你們,委屈了嗎?”老爺子卻硬著心腸,冷聲道。
“爺爺,你知道不是這樣子的。”太平連忙道。
老爺子心中嘆息一聲,卻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淡聲道:“那就表態吧。”
太平黯然的說道:“我同意爺爺的決定。我會忠于家族,忠于三叔!”
“思齊,你呢?”
思齊一邊流淚,一邊用袖子擦拭,太平見他不說話,就趕緊扯了扯他的衣角。
思齊這才哽咽著,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和太平一樣,支持爺爺的決定,認同三叔的地位,聽從他的吩咐。”
“你們能這樣說,就再好不過了。”老爺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慢吞吞的向外面走去。
太平和思齊眼巴巴的看著他,心中充滿了不舍:“爺爺,多呆一會兒吧。”
老爺子魁梧高大的身影頓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們要記住一句話。”
兩人屏息聆聽。
“能勝則勝,不能勝則緩勝。”老爺子的語氣還是很淡,然而背對著兩人的臉龐上卻忍不住的老淚橫秋,“如果我們輸了,你們一定要逃!十年二十年之后,再來收拾他們!”
“我們知道了……”
看著老候爺決然離去,兩人站在后面,無聲的抹著眼淚。
“太平,我們會輸嗎?”思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茫然又無助的問道。
在他心中,爺爺從來都是天下無敵的,然而現在連他都如此悲觀,看來局面真的壞的不能再壞了。
“不會的。”太平堅定的輕聲道,“你再去睡一會兒吧。晚上還要巡夜呢。”
“不睡了。”思齊沮喪的低著頭道,“我現在只要一睡覺,不是夢見山寨被他們攻破了,就是夢見你們被他們殺了。”
他站起身,挑起銀槍便往外走去:“我寧愿天天釘在崗位上,也不想在做噩夢了。”
太平有些心疼的看著他。
一個多月以前的思齊,還是一個可愛的死胖子,每日無憂無慮,嘻嘻哈哈沒個正型。
然而短短一個多月過去了,思齊變了。他整個人都變得消瘦,很少笑,卻經常皺眉,眼角總會無意之中流露出殺氣。
看著思齊,太平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現在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成長嗎?”太平一邊跟上去,一邊在心中苦澀的自言自語,“這樣的成長,真是不要也罷!”
出了小宅,便見思齊牽起阿銀的韁繩,準備帶它去巡視。
而雪背銀狼則軟趴趴的趴在墻角,嗚嗚的對著思齊不斷的哀鳴,雙眼之中更是蓄滿了委屈的淚水。
太平鼻頭一酸,連阿銀都到極限了嗎?
這些天來阿銀奮勇作戰,咬死了十幾個入侵的敵人,甚至還屢次抗下先天高手的攻擊,而與此同時,它原本通體雪白的身上也出現了數道觸目驚心的猩紅傷口,其中最長的一道,更是從小腹直到胸口。
“思齊,算了,它這么累了,讓它歇著吧!”太平連忙出聲制止。
“老子都沒歇著,你歇什么?!真是白養你了,沒用的東西!”
思齊心頭火起,惡狠狠的罵道,便將韁繩摔在了阿銀的身上,負氣的轉身離開。
阿銀嗚咽一聲,咬著牙,前腿蹬直站起身來,晃晃悠悠的便要跟上去。
這時,因它起身用力過猛,胸口那道傷口崩裂開來,血花登時四濺而出,染紅了它的銀白皮毛。
接著,它顫顫巍巍的抬起狼頭看向思齊,眼神之中流露出無限眷顧的神情,便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不動了。
太平驚住了,他大聲叫住了思齊,立馬快步上前,要用內力給它續命。
“阿銀……”
思齊回過頭來,和那雙暗淡下去的狼眸相顧對視,只覺熱淚涌上眼角,心扉如同撕裂一般難過。
他的身子定住了,半響之后,他才如同野獸一樣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
太平已經將右掌搭在了阿銀的傷口上,源源不斷的先天精氣灌入到阿銀的體內。
然而阿銀的熱血卻涼了下來,本就衰弱不堪的五臟六腑更是迅速斷絕了生機。
太平神情一暗,緩緩的收回了右掌。
這預示著什么,思齊是知道的,然而他尤不死心,顫聲問道:“太平哥哥,怎么樣?”
太平緩緩的搖了搖頭。
思齊兩腿一軟,跪了下去:“阿銀,是我對不起你啊!”
他抱著阿銀的頭顱,又是悲痛又是悔恨,嚎啕大哭:“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你!要不是我非要讓你跟我巡邏,你就不會死了!”
太平拍著思齊的肩膀,安慰道:“思齊,這不怪你。阿銀不像我們,它不懂得護住周身心脈,再加上它每次攻擊都發力過猛,早已經油盡燈枯了。就算它沒有傷口崩裂,它也活不過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