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思齊趕過去的時候，大戰已經結束了。四處彌漫著濃煙和震蕩的靈氣。

思齊望著燃燒的房屋，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敵人不是要刺殺某個人，而是要毀掉他們儲存的晶石！

這次偷襲的策劃可以說是又精準又狠毒。只要毀掉了晶石，山寨的火炮便沒了作用，而依賴晶石修煉的武者也會信心動搖。

思齊一邊想著一邊四下打量，入目的一片火海和四處救火的身影，火光照耀著每一個人的臉龐，顯得即焦灼又惶恐。

地上躺著好多具尸體，有刺客的，也有侍衛的。甚至，還有尋常仆役和工人的尸體。思齊粗粗一數，竟有十幾人！

喧囂聲哭喊聲紛紛擾擾，仆人的孩子和妻子趴在尸體上痛哭。這一幕，深深震動了思齊，他不禁勃然大怒，見太平在不遠處站定遠觀，于是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去。

他剛欲出聲，便見太平眺望著火海，面露凄然，一雙拳頭緊緊的攥緊。

于是思齊也沉默了，他和太平并肩站著，靜靜的望著這一幕慘劇，努力的去牢記戰爭帶來的一切！

不遠處，老爺子躲在一旁，眺望著他們二人。

如果說，老爺子對這兩個優秀的孫子還有什么可擔心的，那便是擔心他們生長于花團錦簇之中，從未經歷真正的風雨。

二爺想過去將兩人喚來，老爺子卻叫住了他，緊繃的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別過去了，讓他們感受一下什么什么是戰爭吧。”

不錯，今晚所發生的，在老爺子眼中，并不是尋常的刺殺，而是真實戰爭！

一個有五名先天高手的小團隊，暗夜從高強壁壘中偷襲進來，燒毀了大量晶石，大肆殺戮十余名手無寸鐵的仆人之后，才被聞訊而來的侍衛們圍剿。

這是最真切的戰爭的縮影！

太平和思齊兩人都是和平年間長大的人。在他們記事的時候，秦國和明國已經停止了戰爭，他們生活在繁華穩定的南川郡中，往日里與人交戰，也是好勇斗狠或者同門比試罷了。在老爺子眼中，那都是小打小鬧。

哪怕這些日子生活在山雨欲來的壓抑氛圍，可一切畢竟也是模糊的。

這一幕之前，戰爭只是他們腦海中和書本上的一個詞匯，他們根本感受不到這兩個字后面的殘酷與血腥。

老爺子衷心的希望，經過這一幕的洗禮，能讓他們更快的生長起來。

這時，組織善后的老關走了過來，他的手上，拿著一份損失名單。

老爺子大手一揮：“你等一下。”然后吩咐二爺：“我先回帥帳了，你去將他們兩個帶帶來！”

太平和思齊正為戰火所導致的慘象震驚，忽然見二爺出現在兩人身前，眼神不善的望著他們，不禁頭皮微麻。

“老爺子讓你們過去！你們跑出來這事稍后我再和你們理論！”

三人進了帥帳，便見老爺子和三叔坐著小聲交談。

老關立在一旁，見他們來了，這才念起那份名單。

“今日一戰，我們雖然殺了五名先天境刺客，但是我們自己也損失了兩名先天高手，另有三名先天高手不同程度的負傷。燒毀庫房五間。工匠下人被殺了十七人。晶石損失正在統計。”

聽完之后，太平和思齊對視一眼，心里沉甸甸的了。

老爺子問他們兩人道：“怎么樣？有什么感想？”

思齊咬牙切齒的說道：“等我練好了龍炎，今天的這一筆帳我一定要去找他們清算！”

“太平呢？”老爺子都懶得說他了。

“我們自然要找幕后黑手們算賬！但是，戰爭是可悲的事情。”太平想起那些經受喪親之痛的人們，一臉悲憫的低聲道，“無論發動戰爭的是誰，無論發動戰爭的原因是什么，損失最慘重的，永遠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這個見解也算深刻了。”老爺子點點頭，又皺皺眉，“不過卻像是那些文人書生的腔調。”

二爺是馬上戰將，素來不喜這種言論，冷哼一聲：“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咱們足夠強大就能減少傷亡，要是弱小的話被人殲滅你也無話可說！”

三爺怕兩人無法體會老爺子的用心，于是對他們道：“你們爺爺啊，是希望你們在戰火中能練出一身錚錚的鐵骨，和一顆不畏死亡的強大的心。”

他笑了笑，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感慨道：“戰爭，真的很能改變一個人。有人見了腥風血雨，慢慢跟著潛移默化，也變成了血腥的屠夫。而有人的心態卻反而升華了，就此大徹大悟。”

這話兩人似懂非懂，不過卻努力的記下了。

“好了，這些事情，你們慢慢體悟好了。”老爺子點到即止，又道：“你們兩人的處罰先記著好了，日后一并處罰。現在我要升帳議事，你們就跟著旁聽吧。”

老爺子一句話，便等于免了他們的處罰了，兩人卻完全沒有絲毫開心，沉聲應道：“是！”

今天這一課，是座師們無法教授的，也是書本上無法學會的。

他們悚然發現，自己性子里面帶著貴族的優容散漫，正在被戰爭一點點的抹殺。然而他們誰也說不好，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片刻后，眾將領魚貫而入，兩人便退到了角落里。小聲聊了起來。

思齊低聲問道：“太平哥哥，你感覺，你在升華還是墮落？”

“這樣的慘劇，升華個屁？！”優雅慣了的太平難得的爆了粗口，他搖搖頭，神色平靜，語氣卻低沉暗啞，“我現在很想殺人！殺光那些窺伺侯府的敵人！”

思齊咧開嘴，像是笑，又像是猛獸要張嘴咬人：“我還以為，只有我自己這樣呢。”

太平拍了拍思齊的肩膀：“無論如何，盡快練好龍炎吧。以你現在的修為，想要對抗甚至殺死先天修士，只能依靠龍炎了！”

思齊重重的點點頭。

不管思齊承認還是不承認，曾經那么看不順眼的太平哥哥，慢慢展露出身為兄長和領袖的氣度和智慧，讓當慣了刺頭的思齊一點一點的認可他尊重他，進而團結在他身邊，支持他服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