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淵起身整了整衣衫,“來人,準備馬車,本王要出府一趟。”
易蕭宸遠遠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馬車微微顛簸,車內淡淡的櫻花香味彌漫開來,墨子淵耳畔突然響起一個女孩空靈稚嫩的童音,在悠遠回憶里放大:
“山櫻抱石蔭松枝,
比并余花發最遲。
賴有春風嫌寂寞,
吹香渡水報人知。”
“子淵哥哥子淵哥哥,這便是櫻花嗎?”
“子淵哥哥,你快看,這櫻花好漂亮啊,沐兒最喜歡櫻花了。”
“子淵哥哥,這是沐兒送給你的香囊,你快聞聞櫻花是不是很香。”
他還記得那年的櫻花開得格外繁多,水粉色花瓣和月白色花瓣混在一起交相輝映,紛紛揚揚落下,在微風里劃出優美的弧線,猶如一場花瓣雨。
在這道粉白間隔的風景里,他見到了那個讓她耿耿于懷直至現在的女孩。
她的墨色長發柔順垂下,微涼的風撫過,帶起表層的一千青絲,她身著一襲粉白色長裙,櫻花花紋順著裙擺向上綻放,嬌嫩的花朵漸漸遍布整條裙子,外系一條薄紗衣帶,腳踩一雙淡白色娟鞋,整個人都帶著縹緲的仙氣。
她仰著頭望著上方挺拔的櫻樹,薄薄的花瓣和翠綠的樹葉在風中搖曳,幾片悄悄花瓣落在她身上也不去管,察覺到他的到來,轉身朝他害羞地一笑,靦腆的樣子顯得她更加可愛,稚嫩白皙的小臉上掛著淡淡微笑,一雙大而明亮的眸子彎成了月牙狀,腰間懸掛的瑩白玉佩也粘上了一片嬌嫩的白色花瓣,卻更加突出了中間大大的沐字。
畫卷中獨有的空靈的美,這是她留給他的第一印象。
不知不覺已到了陸府。
他不舍地看了一眼旁邊放著的侍從采集的櫻花花瓣,拉開寬大的車簾下車。
陸府的地理位置比較偏僻,此刻倒正好方便他行動。
門上的紅木標牌上大大的陸府這兩個金字折射耀眼的光。
門口的兩個侍衛立刻進門通報,一小會功夫,陸府的大門便敞開歡迎貴客。
墨子淵踱步走進,正好遇見親自迎接的陸洪。
來人身著一身墨綠色直裰朝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發束起以鑲碧金冠固定著,臉上幾道深深的皺紋凸顯其滄桑之感,鬢角微微泛白,明顯年事已高。
兩人各自恭敬作揖,墨子淵率先開口“今日突然造訪陸府,不知是否打擾到了陸大人。”
“墨大人這說的是什么話,墨大人能光臨寒舍是陸某的榮幸,何來打擾一說,墨大人快快請進。”
兩人客套了一會,賞著路邊的園林美景來到大堂。
“不知墨大人今日到此是所謂何事。”陸洪抿了一口茶水。
“想必陸大人也聽聞了前天晚上楚府一案,子淵此次前來便是與這件事有關。”墨子淵注意到陸洪臉上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秒。
“墨大人可要明鑒,路某可沒有這個誅九族的膽子,也做不出如此這般荒唐的事。”陸洪表面還算淡定。
“子淵自然知道陸大人沒有這個膽子,只是子淵無意中得知,陸大人在那天曾經派了幾個密探潛入楚府。”幾縷熱氣從茶杯中散出,看得陸洪有些心慌。
“墨大人難不成是覺得是路某派那幾個密探去楚府誅九族?”陸洪放下茶杯,正視著墨子淵。
“陸大人莫要如此斷定,子淵是相信陸大人是清白的,只是不知道那幾個密探是不是清白的了。”墨子淵放緩語氣。
“墨大人的意思是,那幾個密探對楚府有不軌之心?”陸洪詫異地望著墨子淵。
“不錯,陸大人有所不知,楚赫在年輕時期曾經查出過一家與皇宮合作的商鋪貪污腐敗,原本只是治那家老板和員工的罪,但楚赫堅持要求此乃欺君之罪,應誅九族以表示他對皇上的忠心,那三人原本就是商鋪老板的孩子,當時因在老家躲過一劫。”
“這么說來,那三人當晚是為尋仇而回以楚府誅九族之罪?”
“是的。”茶葉慢慢將杯中的水染成深紅色,紅茶的獨特清香撲面而來。
“子淵今日造訪陸府,便是希望到時候上朝子淵將真相公布于眾之時,能得到大人尚書部的支持。”
畢竟那三個密探是陸洪派去的,不論當時的指令到底是什么,這個事實一擺出來,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是當然,陸某還得感謝大人特來告知,是陸某不會看人,這次有勞大人了,到時陸某必然盡力支持大人。”
墨子淵禮貌性微笑,作揖“既然如此,那么子淵也告辭了。”
陸洪同樣回以作揖“墨大人走好,陸某就不送了。”
走出陸府重新踏上馬車聞到熟悉的花香的那一刻,墨子淵突然感慨,她與他已經隔了漫長的八年之久。
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