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殿,祖師堂內。
關月山坐在高位,神色不悅,“報告今日傷亡情況。”
眾高層列坐堂下,個個神情肅穆。
吳伯生開口稟告道:“今日戰事,共死亡二十二人,重傷五十六人,輕傷一百一十三人,失蹤三十人。死亡弟子中,一人金丹期,二十一人煉氣期。重傷,五人金丹期,十六人筑基期,三十二人煉氣期,三人凡人。輕傷……會后,我再將具體名單奉上。”
關月山疑惑,“凡人?”
吳伯生解釋,“即是報名測試的那三人。”
關月山恍然,“哦?身為凡人,在這種狀況下大難不死,必是有大福氣之人了,想必日后踏上修道之途,機緣匪淺。本門得到他們也屬福氣。是了,他們當下傷勢如何?有無性命之虞?周雷把最后一道光打入那弟子身上,你們查明是怎么一回事了嗎?”
吳伯生看向負責救助弟子的器靈室長老許舟。
許舟點頭道:“情況不妙,三人中,名喚步搖的腹部被貫穿、五臟六腑都有損傷,命懸一線,如今因用上了靈藥,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今晚。名喚宋魚的,即那位滿靈根弟子,傷勢十分奇怪,胸膛與雙臂發黑,似是中毒,但呼吸平順、體表與內臟皆無損傷,只是至今昏迷不醒,還有待觀察。而那位喚作寧三道的,看似最嚴重,但只不過是經脈斷裂所致,只需服下霧水丹,今晚即可康復。而周雷那道光只是一道標記念息,對其本人的生命無礙。”
“標記?”
關月山瞇眼沉思。
祖師堂內唯一的女性、飛月峰峰主紅淳道:“此人毀了周尚的肉身,斷了周尚的四肢,與周家已結下血海深仇,此標記也許是為了尋人復仇。”
眾人點頭同意。
吳伯生問道:“此標記是否可以去除?”
許舟點頭道:“只需門主或孫峰主灌下靈氣即可抹去。”
孫蛋大笑道:“此事交給我便是。”
關月山右手托腮,食指敲打著臉頰,“不必,此事將來也許對我們有利,說不定可以對敵人反將一軍。現在只需讓他留在片月門,沒有我們的許可,不得下山就行。”轉頭看向許舟,“那位滿靈根弟子,無論如何,勢必要救下來,就算要用上秘法也無妨。”
許舟點頭,關月山繼續道:“此三個凡人都是由機緣之人,若都平安無事了,選峰儀式安排在他們康復后舉行。”說著,關月山微笑著看向孫蛋大,“孫峰主,這個滿靈根可就是要給你了啊。”
霎時,眾人聒噪了起來,紛紛搖頭。
“門主,此言差矣,為何只把滿靈根給花殘峰?”
“門主,這個我也不服了。今日弟子損傷最多的就屬我星月峰,要給也應該給我們啊。”
“藍峰主,我明月峰也損失重大。”
“新入門弟子,皆要按流程進行,不可隨意破壞。”
......
聽著眾人都有爭奪滿靈根之意,處在風暴中心的孫蛋大笑而不語,關月山眉頭緊皺,自辯道:“不是還要當事人自己選擇嗎?我說了也不算,不算。”說著,面色一凜,“不過,看你們個個這種反應,這三名弟子不可放在下界了。為公平起見,此三人在選峰儀式前只能留著本殿,你們所有人都不可擅自接觸,違者門規伺候。”
話落,祖師堂噓聲一片。
雖都知門主有私心,想近水樓臺了,但奈何他是門主,所以噓了一聲之后大都識趣噤聲,只有吳伯生在座位上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關月山皺眉不悅道:“吳峰主,你有意見?”
眾人都張大眼睛看了過來,眉頭抖動,示意吳伯生大膽說。
吳伯生深吸一口氣,道:“我只是想說,那寧三道尚未完成真言石測試。”
“噓。”
眾人又噓了一聲,有點面露鄙夷之色,有的直接轉首不看。
關月山呵呵笑道:“到時與選峰儀式一并舉行即可。”
吳伯生摸了摸腦袋,苦笑著點了點頭。
“說起來,本次測試發現了周尚,還是多虧了吳峰主的功勞。”
關月山見吳伯生有些尷尬,找補道:“要不是吳峰主機緣巧合得到了真言石,并在本次測試中極力舉薦真言石測試作為第三關測試,本門怕是讓周尚鉆了空子了。所以,我決定,往后的測試都必須以真言石測試為核心項目。此次立了大功,吳峰主可到宗月堂領賞。”
“門主過獎,此事最終還是仰仗了門主的英明決定。”
聽見關月山大為贊賞的表揚,吳伯生心中的小小陰霾隨即晴空萬里,微笑著拍起馬屁來。
“這個,自然也是。”
關月山照單全收,轉而可惜道:“要不是真言石只對筑基期以下修為有效,我愿本門所有人都應該經過真言石測試。”
眾人為之一愣,不置可否。
唉,人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看出眾人的小心思,關月山話鋒一轉說道:“從孫峰主的月影術可知,本門還潛伏著青劍仙宗的臥底,山下還有兩名接應人員,這個問題,我們必須盡快解決啊。”
月律堂堂主佟天道:“此事是我分內事,一月后在下若不能解除此事,在下愿提頭來見。”
關月山微笑地點了點頭。
紅淳道:“今日如此陣仗,山下的接應說不定已經逃了,或者已經通報給了青劍仙宗。本門與青劍仙宗注定走向決裂,我們對此不可掉以輕心。”
關月山笑道:“百年前,青劍仙宗在昭虛仙山試煉中圍殺本門弟子八十余人,就已經決裂了。今日,我斬殺周雷神念,就是要告訴青劍仙宗,同為九門之一,本門并不怕決裂。”
佟天問道:“周尚如何處理?他剛奪舍又斷了四肢,隨時有性命之憂。”
關月山道:“先保證他的性命,再打入地牢,說不定往后對我們有用。”沉思了一會,神情一肅,看向末座未發一言的玄月峰峰主李魏,“今日之事,暫且為止。我們回歸本次緊急會議的主要議題。李峰主,你先說說情況。”
“是,門主。”
一直挺直腰板的李魏面容瘦削,兩眼卻是炯炯有神,點頭道:“昭虛仙山消失后,本峰按門主的指令安排精英弟子潛入深淵調查,按照昨日接回的消息,深淵深不見底,至今未見異常,下一步行動究竟如何布置,請門主指示。”
關月山點了點頭,沒有直接回話,而是看向同樣未曾發言、一身黑衣的月隱堂堂主月影,“你的情況又怎樣?”
月影面無表情道:“據線報,八門在仙山消失后同樣經歷一陣慌亂,同時也派出弟子到深淵與周邊調查,但至今同樣一無所獲。不過奇怪的是,在仙山消失后的一天,青劍仙宗劍意堂的副堂主陸劍風連同幾十名弟子在青鹿山無故隕命,經青劍仙宗調查,現場除了發現明顯的戰斗痕跡與眾多紋石之外別無所獲。”
“紋石?”
“昭虛仙山?”
眾人一聽,不由聯想到了昭虛仙山。
紅淳問道:“與昭虛仙山有關?他們是不是發現線索或者兇手?”
月影搖頭,“據青鹿山唯一活著的人說,兇手是一個叫‘人間大炮·靚仔’的胖子和一個面目全非的妖邪,其余的就別無發現了。”
“胖子?”
眾人不由看向了孫蛋大。
孫蛋大微笑點頭,這種情況他習慣了。
“人間大炮。”
“靚仔。”
關月山口中嘀咕著這些信息,想從中得到一絲線索,但依舊一頭霧水,他看向眾人,“你們可曾聽過這樣的人物?”
眾人都沉思起來,紛紛搖頭。
紅淳道:“如此古怪的名字,莫非只是代號?”
月影道:“青劍仙宗也是此想法。”
關月山道:“不管此人究竟是誰,青鹿山無端出現紋石,勢必與仙山有關,你務必加大力量關注此事。”
月影道:“是。”
關月山環視眾人,又道:“至于深淵調查的事,你們怎么看?”
吳伯生道:“既然至今未發現異常,再探查下去就沒有意義了。昭虛仙山乃三界之柱,其深淵究竟有多深無人可知,漫無目的地繼續下去,只會浪費人力。仙山消失,如今已是多事之秋,本門又與青劍仙宗決裂,我們應該善用本門的每一個力量。況且,萬一仙山突然回來,這些弟子如此深入,勢必逃脫不及,不如就此撤回,再從其他方面調查為善。”
紅淳點頭道:“此言極是,深淵多生妖邪,再繼續停留,變數極大。傳言昭虛仙山乃‘上仙大能’封印上古邪物所生,如若屬實,仙山消失,這上古邪物是否會重現人世?若重現人世,深淵中的弟子就會首當其沖。”
孫蛋大笑道:“傳言屬實,我們九門立派的歷史……”
關月山擺手,打斷了孫蛋大的發言,“遠古之事,暫且不談。既然仙山消失已月余,尚不見什么上古邪物出現,可見這事態已不按我們擔憂的那樣演變。只不過……”
關月山頓了頓,又道:“只不過凡事有備無患,現在若對深淵撒手不管就是不明智了。為了避免意外,我們可以讓弟子立刻停止往下探索,就地尋一崖壁,破土扎營,建造傳送陣,留一部分弟子觀察警戒,其余人返回。此等安排,你們認為如何?”
“這安排可以。”
眾人紛紛點頭同意。
玄月峰峰主李魏道:“屬下便遵門主令。”
關月山微笑著繼續道:“昨日,我收到了隱迢宗宗主的傳信,提議在一年后舉辦九門大會,以商議仙山消失后的事宜,你們意下如何?”
“九門大會?”
眾人疑惑。
“是的,一年后,若仙山仍沒有眉目,這世界不僅重回亂世,我們九門還會直接面臨不可控的威脅。而且,不要忘了,仙山里,我們各門還有眾多的精英弟子在試煉與長老在潛修。他們代表著各門的命脈,那么九門大會可就不可不開了。”
此言眾人心里有數,但從門主口中說出來,不由皆露出了凝重之色。
大亂世的時代,這就要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