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張燈結彩，鑼鼓喧天。

“妧竹，新妃要來了。”

虞笛靠在赫連肩頭，輕聲說道。

“真熱鬧啊，在這兒都能聽見呢。”

……

“關城門——敵軍來了——”

“這——啊啊啊啊啊快跑啊！！！！！！”

“救命！！！救救我啊——”

……

“陛下不好了——敵軍打過來了！！！”

驃騎大將軍火急火燎沖進來。

皇帝搖搖欲墜，“怎么……怎么可能……噗——”

“陛下！陛下啊——”

……

……

太傅拖著病體到城墻上。

“楚軍？！”

黑底紅字的“楚”字大旗迎風飄揚。

“赫連太傅，別來無恙啊。”

兩列士兵緩緩后退，一人一騎從中悠然踏出。

金屬鎧甲，猩紅披風，雕金重弩，彎月大刀。

太傅緊緊摳著城墻，“方忠義！”

楚國大將軍——方忠義。

先帝尚在時，年輕的小將曾領兵前往邊境與之一戰。

彼時大敗楚軍，故此特封為太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是誰？！是誰叛國？！若非如此，你們怎么可能進得來！”

家仆為太傅順氣。

“是我。”

紫袍官員勒馬停下。

“秦休？！”

眾官員不可置信。

“天子近臣，年少有為，為何啊？為何啊！”

太傅撕心裂肺。

秦休勾了勾唇角，“無他，唯憑心爾。”

有官員喊道：“京城中有五萬精兵，你們一時也休想進來！”

“是么。”秦休擺手，身后的士兵們從懷中掏出一個個旗花。

只見一道道亮光直沖，好似金蛇閃電，向天穹亂竄。[1]

不多時京城內發生暴亂，由平頡侯帶領的衛兵將城門打開。

“侯爺。”方忠義抱拳施禮。

“多謝方大將軍相助啊！本侯若是得了皇位，定不負楚國大義！”

“侯爺說的哪里話，太見外了。”方忠義哈哈大笑。

“接下來，咱們就進宮取了狗皇帝的項上人頭！”平頡侯伸手作請。

秦休也伸手——

“呃——你——”

拔出刀，擦干凈。

“還是我來吧，莫臟了大將軍的手。”

方忠義揚眉，“隨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

……

“原來…是這樣啊……”

虞笛望著四處逃竄的宮女太監吶吶道。

“長璃。”

“哎！”

虞笛走回赫連的身邊。

“都要結束了。”

虞笛附和，“是啊。”

“你還有什么話想和我說嗎？”

赫連輕握她的手。

虞笛歪頭想了想，“很多，但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赫連扯開嘴角，“好，那就不說了。”

“你呢，妧竹？”

“我啊，我就唱一首曲子給你聽吧。”

“噢噢，是那首從來只聽你唱個開頭的曲子吧。”

“哈哈哈，長璃竟然還記得。”

“是啊，我的記性很好。”

“有多好？”

“好到……這輩子都會一直記得妧竹。”

“可以等我換上戲服嗎？”

“嗯，我就站在這兒等你。”

……

“長璃，你聽好了。”

換上華麗戲服的赫連，特別好看。

“好，我聽著呢。”

虞笛端正站好。

“宵同夢，曉同妝，鏡里花容并蒂芳。”

虞笛揚起眼角。

“深閨步步相隨唱，也是夫妻樣。”

虞笛顫著雙唇。

“從今世世相依傍，輪流作鳳凰，顛倒偕鸞帳。”

虞笛撫掌，“……好啊…真好聽…”

赫連深深望著虞笛。

“你，喜歡嗎？”

虞笛拍紅了手掌，拍紅了雙眼，拍紅了自己的心。

“喜歡。”

赫連點點頭，“那便好……”

語畢，滴滴點點。

“那我…就可以……安心…走了……”

虞笛抱著赫連發抖，“嗯……你…安心走…走吧……”

赫連瞇著眼，“好想……好想再吃一次……你做的……青…青李子啊……”

虞笛與赫連額頭相抵，“來世……好嗎？”

“嗯……拉鉤……”

虞笛勾住她的小拇指，“……一百年…不許變。”

素手從掌中脫落，那雙溫柔的眼，就此閉上。

虞笛貼著她的臉，喃喃。

“妧竹啊……”

她死在了人生第三十二個青李子結果之際。

……

……

[1]節選自清俞萬春《蕩寇志》（略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