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虞笛將茵樨香放入水中煮沸，待其冷卻后裝起。

赫連散發，浸泡片刻，濕漉后，取茵樨香水澆之。

“這是西域的茵樨香？”赫連開口問。

“前段時間陛下賜的，我還沒用過呢。”

赫連吸吸鼻子，“香氣真烈啊。陛下特賜與你一人，怎的不用？”

“如你說的，香味太招搖了。”虞笛重新換了盆水。

“不用怕這些，長璃。”赫連握住水中的素手，“我希望你能活得自在些。”

“這樣下去手要泡爛了。”

赫連放開，“凈瞎說。”

虞笛癡癡笑了兩聲，在赫連看不見的地方呢喃：“沒有人能活得自在。”

……

……

虞笛在未央宮侍疾五日，赫連大有起色。

又過了五日，鳳體痊愈。

臘月十六，萬壽節。

燕帝已然三十有一，眾臣最憂心的依舊是皇嗣。

皇帝于生辰宴上默默祈愿，來年新氣象降臨一個皇子吧。

又過了小半月，夏御女晉封為正八品寶林。

這時后宮眾人才反應過來，好像她最近頗受寵。

……

……

暮景斜芳殿，年華麗綺宮。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1]

虞笛趕赴長生殿時還有許多人未到，她入座后與身旁的敏修媛閑談。

敏修媛看了她好幾眼，有一搭沒一搭的回。

鄧婕妤來時就看到虞笛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和敏修媛聊得火熱。

“虞妹妹，來得可真早。”

鄧婕妤坐下，往桌上掃了一眼。

時令瓜果，肉脯涼菜。

虞笛給她倒了杯熱奶，“鄧姐姐，喝點暖暖身子。”

一刻鐘后，座無虛席。

皇帝先致辭一番，隨后宣布團圓宴開始。

“鄧姐姐，怎么不動筷啊？”虞笛夾了塊臘肉到碟中。

“近來畏寒，想待古董羹上了再吃。”

繼而側首道：“嚴妹妹，你愛吃這涼拌藕片。來，這一小碟都給你。”

嚴才人放下筷子道謝，隨后夾起藕片。

虞笛回過身賡續進膳。

鄧婕妤抬頭觀賞樂舞。

……

“美人，奴婢將這君山銀針換了吧？”七巧拿過茶壺。

“放這兒吧，免得讓人生了疑心。”宜美人飲了口熱奶道。

……

“這是昨日送到的雪蛤膏，大家嘗嘗。”上首道。

順允擺手示意宮婢上菜。

一盞茶時辰后。

“七…七巧，扶我去凈房。”

胡寶林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聳聳鼻頭。

“你有聞到什么氣味嗎？”她轉身問一側的夏寶林。

“嗯？貌似……有些…咳咳咳……”

夏寶林捂住口鼻，悶聲道：“這……怎么回事啊？”

胡寶林也照做，“我方才聽見宜美人對她婢女說去凈房……”

“這該不會……”

“不會是……”

“怎么了兩位寶林？”皇帝留神到下面的動靜。

夏寶林起身：“回陛下，我和胡妹妹在互聞手上的香呢。”

皇帝頷首，“坐吧，朕記著還有進貢的高麗香粉，待會兒送至落梅軒與你二人。”

“謝陛下賞賜。”

……

蘭妃扯出絹帕掩住，“這還怎么吃啊。”

不多時這一邊的人皆是緊蹙眉宇。

“她們這是怎么了？”虞笛放下茶杯。

鄧婕妤摸上腹部，向旁深深望了眼，抖抖嘴皮什么也沒說，領著阿蓮匆匆離去。

……

……

“大年三十夜宴，她會提前在你茶水中下瀉藥。”

宜美人將紙條放入火盆。

“七巧，那天提前在虞氏的吃食中下好瀉藥。”

……

……

虞笛將計策告知鄧婕妤，而她轉頭就向宜美人泄密。故此宜美人始終沒碰那壺君山銀針。

虞笛也料到宜美人不會坐以待斃，便提前入席，借與敏修媛聊得火熱為幌子，占了鄧婕妤的座位。

而鄧婕妤發現她換了席位，察覺到怪異之處，所以不碰那些早已擺好的涼菜。又為了試探確否有異，便存心將吃食給了嚴才人。

嚴才人無事，虞笛也無反應。因為那桌吃食已被虞笛換掉。

至此，所有膳食皆無恙，她壓根沒在君山銀針里下藥。

宜美人會懷疑任何人，卻唯獨不會懷疑皇帝。

是以虞笛讓順允在宜美人和鄧婕妤的那份雪蛤膏中下了瀉藥。只不過鄧婕妤吃得不多，沒宜美人那么大反應。

最主要的是宜美人不敢質問皇帝的人，只能暗自忍下。

……

……

[1]節選自唐·李世民《守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