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兒圓圓，地下人兒團團。

轉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

琉璃鐘，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1]

夜宴上，敏修媛唱了曲《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夏御女作了幾首詩詞，胡寶林換了裙衫跳了一支西域胡旋舞。

戌時三刻，眾人至長生殿外放天燈。

“長璃。”

“娘娘？”

虞笛回身，“您不是與陛下一道嗎？”

皇后放下繁雜的裙襦，“陛下和太后娘娘一起呢。”

虞笛點頭，“那娘娘，咱們一塊兒吧。”

“好呀。”皇后從煙嵐手中接過孔明燈。

虞笛執筆落墨——

“好時節，愿得年年，常見中秋月。”[2]

寫完吹了吹，“娘娘寫得什么？”

皇后忖量片時，提筆——

“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3]

虞笛歪頭，“這是何意啊？”

皇后囅然一笑道：“本宮現作的，意為……中秋時節星月當空與某共賞佳景。”

“噢——這個某是我嗎？”虞笛的大眼珠轉悠轉悠。

“當然。”皇后拿過火折子，“長璃你扶好天燈。”

虞笛照做，皇后點燃燈底。

稍待片刻，二人相視一笑，齊齊松手。

橙亮的祈愿燈晃晃悠悠，終是飛向了天宮。

“娘娘，您說，嫦娥會看見嗎？”

“一定會的。”

一盞一盞匯聚成河，照亮了皇宮半邊天。

“娘娘，真好看啊。”

“是啊，很好看。”

“嬪妾是第一次看呢，娘娘已經看過十幾次了，還會覺得很好看嗎？”

皇后噎了噎，“雖然，景都差不多，但人不同啊。”

虞笛收回視線，“是，那就愿年年如今日。”

……

……

“美人……多少吃點吧…”七巧喃喃道。

宜美人舉首望月，垂首撫肚。

“中秋了，胎兒滿三月了，位分也升了，今日在長生殿最風光的人應當是我吧。”

七巧跪在腿邊啜泣，“美人……咱們還會…還會有的。”

“呵！還會有的？你們都拿這套話敷衍我！七巧啊，陛下子嗣艱難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這一胎屬實是上天的恩澤……結果就這么沒了……”

宜美人緩緩掩住臉，“我不服啊……我怎么甘心啊……都是虞氏這個賤人…”

放下雙手，“我會讓她付出代價的……一定會…”

七巧見自己主子眸中斥滿憤恨，不由一哆嗦。

……

……

“今日虞婕妤又帶了什么好吃的來啊？”晴善諂媚奉茶。

露云晃晃腦袋嘚瑟道：“都是晴善姐姐你愛吃的呢。”

打開食盒——牡丹花樣小面果、螃蟹餡餃子。

晴善兩眼放光，“婕妤真是越來越會烹調了呢。”

虞笛將餃子推至皇后面前，“聽寶笙姑姑說，娘娘今日未食米飯，那快趁熱嘗嘗。”

皇后垂眸遮掩，“好啊，恰巧餓了。”

煙嵐奉上碗筷，虞笛拿出調料。

晶瑩剔透的小餃子沾上點點米椒陳醋，咸香酸辣，胃口大開。

“長璃，明日……明日可否做一碗糖蒸酥酪來？”皇后停箸。

虞笛怔愣，旋即笑答：“當然，娘娘還有什么想吃的嗎？”

皇后咬了一口餃子，“皆可。”

虞笛拿了幾個小面果遞給露云她們分，“那我回去好好想想。”

……

……

“沉香居那位今日又去了未央宮。”

宜美人喝了口藥，“這虞氏，看來是鐵了心要攀附皇后了。”

“這隔三差五送這送那的，真是不要臉。”七巧憤憤道。

“皇后娘娘……偏心得可是很明顯呢。”宜美人含了顆麥芽糖。

“美人……那咱們是往貴妃——”

“七巧，這話不能亂講。我們父親針鋒相對，是萬萬不會同乘一條船的。”

“那美人的意思是……”

“我們只能緊跟皇后，現在就是得將擋在前面的人扯下來。”

……

……

[1]節選自唐·李賀《將進酒》

[2]節選自明·徐有貞《中秋月·中秋月》

[3]節選自宋·范成大《車遙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