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虞婕妤來了。”小宮女通稟。

皇后擱下毛筆，將畫卷掛于柜內，闔上柜門。

“走吧。”

行至殿門，望著她腳步輕盈，望著她神采飛揚，聽著她開口喚——

“娘娘！您怎么出來了？”

女孩子的聲音清脆縈著絲軟糯。

“本宮在書房，恰巧路過。”

虞笛隨皇后入了主殿。

“娘娘，這是嬪妾親手制的酸辣李子，夏日開胃正好。”

虞笛呈上五彩魚藻紋蓋罐，煙嵐揭開給皇后看，一個個滑溜溜亮晶晶綠油油的圓圓扁扁都乖乖呆在雪瓷內。

皇后望著青李子，靜默少焉方才道：“看起來甚是誘人。”

“娘娘…近來看著瘦了些……”

虞笛垂首唯唯道。

皇后正正身子，“長璃。”

虞笛抬首，“娘娘。”

“我很高興。”

虞笛盯著皇后。

她的笑容很勉強，翹起的嘴角隨時都能被壓扁；她的眼中盈滿了悲喜，當她專注看著虞笛時會漫出欣喜，當她看著虞笛眸光消散時會洇出哀傷。

她在想誰？

虞笛的心不知怎的，也跟著一抽一抽。

她好像感受到了皇后的難過，但又不太清楚這份感情。

“長璃，謝謝。”

言雖盡而意無窮。

……

……

“娘娘，青李子莫多食啊。”寶笙姑姑端走碟子。

“寶笙，再讓我吃一個吧！”赫連央求道。

寶笙讓煙嵐去熬小米粥，“為了肚里的孩子，不行。”

赫連氣呼呼噘嘴。

“也真是怪了，太子妃從前最不喜李子呢，如今有了身子倒愛不釋手。”煙嵐好笑。

……

……

“寶笙，都備齊了嗎？”

“回娘娘，都齊了。”

寶笙扶著皇后徐步，煙嵐、晴善已燒起了火盆。

薄薄的紙錢被煙熏得淚流滿面，止不住顫抖。

火舌席卷，灰飛煙滅。

……

……

十八歲的赫連于五月立夏誕下嫡長女，取乳名翞翞兒。

祖宗規矩，新生兒滿百日入排行，滿周歲取大名、上玉牒。

孩子尚未出生太子便想好了大名，十九歲初為人父是何等的期盼啊。

整個東宮準備百日宴已近尾聲，在萬眾矚目之下，翞翞兒夭折了。

那日晴空萬里，天色潤藍，風兒清爽。

在一個困倦的午后，小公主閉上眼，再沒睜開。

窗牖外的青李子樹被風吹得叮叮當當，小李子撞小李子，小李子撞小鈴鐺。

那是小公主即將出生時在枝丫上系的紅繩鈴鐺。

保佑我的女兒體健無疾，安平一生。

可十八歲的赫連太子妃的女兒，死在了青李子熟透之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