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虞笛睜眼盯著承塵。

向晚時分在宮殿外那一出，她又在賭。

賭沒有人和皇帝說過這樣的話，賭皇帝是一個有情之人，賭皇帝對自己極有興趣。

而這一次，她又賭贏了。

翻身朝內偷笑幾息。

“快睡吧。”

深沉又略帶磁性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虞笛霎時僵化。

皇帝閉著眼探出長臂一撈，將不安分的小東西錮在懷里。

虞笛暗暗嘆出口氣，嚇死人了。

旋即闔眸，環住皇帝的勁腰。

皇帝吻了一下她柔軟的發頂，舒坦地呼了口氣。

……

……

清芷閣。

鄧婕妤端了碗雨前龍井遞給嚴才人。

“多謝鄧姐姐。”嚴才人柔柔一笑。

鄧婕妤屏退左右，“我和嚴才人聊聊天，你們去準備些糕點吧。”

宮婢應允，齊齊退去。

鄧婕妤稍待片刻，方才開口道：“嚴妹妹，聽聞你是驃騎大將軍的女兒？”

嚴才人停下喝茶的動作，“是啊，我是家中幺女。”

“那你可知曉虞婕妤的父親？”鄧婕妤在“婕妤”二字上加重音。

嚴才人放下茶碗，“好像…是諫議大夫？”

鄧婕妤點頭道：“對，正五品上諫議大夫。”

嚴才人擰眉，“鄧姐姐這是何意？”

“你二人父親官職相差甚遠，從一品大將軍的女兒和正五品大夫的女兒同為正七品位分，為何？”

“落梅軒的胡寶林乃正五品下中州別駕之女，二人父親相同官職，可入宮之初一為美人一為寶林，為何？”

“入宮三月，她已升為婕妤，同入宮四年的我平起平坐，為何？”

面對鄧婕妤的咄咄逼人，嚴才人逐漸潤了眼眶。

“我…我不知道啊……許是因為…因為虞姐姐深得陛下寵愛吧……”嚴才人拿出手絹擦眼淚。

鄧婕妤瞠目結舌，她的語氣沒有很重吧，這怎么說兩句就哭了。

“莫哭了，是鄧姐姐不好，話說重了。”鄧婕妤萬分自責。

“不，不，是我好哭，我自小便如此。”嚴才人訕訕。

待嚴才人眼眶褪了紅便匆匆告辭。

鄧婕妤瞧著其背影，嗤聲道：“不成器的東西，怪不得只能看著人家步步登高。”

……

……

回溯三個月前。

帝后在未央宮商討冊封一事。

“陛下，這位是驃騎大將軍的幺女，嚴氏。”皇后指著畫像道。

皇帝斜睨了眼，“哦，之前就聽聞嚴氏尤其好哭。大選時朕問了句話，她倒是欲語淚先流啊。”

皇后忍俊不禁，“人家還小呢，第一次面圣可不緊張？”

皇帝不以為然，“封才人吧。”

皇后道是，看來陛下不甚喜歡嚴氏，看在其父面上才給了正七品才人位分，不愿再多給封號。

……

……

虞笛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虞婕妤，睡得可熨帖？”

皇帝坐在床沿睨著伸懶腰的貓兒。

虞笛眨巴大眼，“陛下？您怎么還在啊？”

皇帝啞然失笑，“聽你這語氣，對朕還在此很失望啊。”

虞笛滾到皇帝腿側，“陛下～”

皇帝捏捏她的臉頰哄道：“快起來吧，朕問了你的貼身婢女喜食什么，命御膳房做了許多。”

圓腦袋枕著皇帝的腿糯聲道：“陛下對長璃可真好。”

虞笛，字長璃。

皇帝欣賞著婷姑給虞笛櫛發，順滑亮麗的青絲在空中蕩漾。

虞笛讓婷姑將外層秀發攏起一小束以牙色布繩捆住，剩余的則披散在背后。

素面朝天，外披竹青麻布寬袍，內著枯黃訶子，下搭秋色棉布裙。

一身配色極其老氣，但她穿起來依舊招人憐惜。

皇帝攬過虞笛在側頰上啄了一口。

……

……

皇帝連著兩日休沐，虞笛便連著兩日住在金鑾殿。

皇帝處理政務，她就在一旁研墨；皇帝召見大臣，她就在隔間讀書。

作畫、下棋、品茗，

沐浴、親密、共枕。

連歇了三夜，虞笛終于要回沉香居了。

臨走前崔知奉上金嵌石米珠圓盒，“婕妤，這是陛下特賜的。”

盒內是一對蜜蠟耳墜——呈同心圓狀，銀環內吊著顆小蜜蠟珠，其下系著三串珠子。共十顆蜜蠟珠，寓意十全十美。

“幾日前陛下親自畫的樣式，特命工匠打造的，世上僅此一對。”

想來是因那日晚膳向皇帝展示了自己的耳墜。

虞笛莞然，“崔公公替我謝謝陛下。”

崔知將圓盒遞給楓若，“是，婕妤回見。”

虞笛掩唇，裙角飛揚，叮呤當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