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聽到王晨的聲音之后，劉志強先是微微一愣！

緊接著他掙扎著坐起身來，向“劉婉晴”問道：“你會說話？你會說話！你真的會說話！你到底是人還是喪尸？”

普通人穿行在喪尸群中，不可能不被喪尸傷害。

但如果是“進化者”的話，倒是的確有這種可能。

所以“劉婉晴”很可能是“野生”的進化者……

只不過劉志強的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王晨便控制著劉婉晴的身體攤了攤手，粉碎了他的幻想，“我當然是喪尸了。要不然，你覺得人能殺得了那玩兒嗎？”

“那玩兒”當然指的就是那只怪鳥。

以普通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和那種怪物戰斗的。

即使是進化者也不行。

想到這里，劉志強的眼神黯淡下來。

“我明白了，你是來殺我的，對嗎？”

他靠回到墻壁上，眼中滿是自嘲之意——在這種絕境之下，他竟然會寄希望于“劉婉晴”是人類。

看來他還真是不想死啊……

“或者如果你能接受變成一只喪尸的話，我也可以放過你。”

王晨歪了歪頭說道，“只不過我不能保證你變成喪尸之后還能像我這樣保持理智，也不能保證你能保有生前的記憶。概率的話，大概只有1%吧……”

劉婉晴是在1%的概率下變成了復仇者，因此才保留了生前的記憶。

由此可以看出，變異喪尸不是那么好變的。

秉持著“誠信做尸”的原則，王晨當然要提前把這個概率和劉志強說清楚。

“那樣和殺了我又有什么區別呢？”劉志強咧了咧嘴。

1%的概率，他不想去賭。

況且就算能夠保留生前的記憶，他也不想成為一只喪尸。

“這樣啊，那我只能和你說抱歉了?！蓖醭繑偭藬偸郑叩絼⒅緩娒媲?，撿起了那把手槍。

“我以前沒有接觸過槍械，但距離這么近的話，我應該不會打偏。”

他一邊說著，一邊擺弄起那把手槍。

摸索了半天之后，他終于打開了那把槍的保險。

“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

看著王晨那不熟練的動作，劉志強咧嘴一笑。

從這件事的結果來看，王晨不僅沒有把他變成喪尸，還尊重他的選擇，給了他一個痛快，這的確值得他道一聲謝。

只是他心中更清楚，王晨來這里就是來殺他的，所以這一聲謝他也沒必要道。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才對?！?

王晨在劉志強面前蹲下身來，“如果不是你們，我要殺那只鳥還挺麻煩的。

而且我這個人生前還是挺敬重你們這種人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么多——所以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遺言啊……”

劉志強仰起了頭，似乎在回憶什么。

半晌后，他突然向王晨問道：“你說你還有生前的記憶，那么你就甘心一直當一只喪尸嗎？如果你愿意幫助人類的話……”

“你覺得，我要怎么做才能幫助人類呢？”

王晨打斷了劉志強的話，反問道，“走上試驗臺，當那些科學家的試驗品？然后等到人類征服了喪尸之后，再給我腦門上補一槍？”

“有辦法的，總有辦法的。”劉志強搖了搖頭說道，“就算你不和人類直接接觸也有辦法的……”

“拜托，阿Sir，你就不要為難我啦?！?

王晨搖了搖頭說道，“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啊，當然，現在只是一只普通的喪尸。

我也沒有什么崇高的理想，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你站在我這邊想想，如果我協助人類把所有的喪尸都消滅了，人類會放過我嗎？

我反正是不信的。

咱們那句老話說得多好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可是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劉志強皺了皺眉說道，“如果你肯站出來的話，就能救很多人?！?

“所以我才說我很敬重你們這種人啊?！蓖醭空酒鹕韥?，把槍口對準了劉志強的眉心，“你們愛著這個世界，你們能夠為了別人犧牲自己，能夠豁出命去保護一個人。

但我就做不到啊。

我很自私。

我沒有什么深愛的人，也沒有什么愛我的人。

我只想活著。

哪怕不擇手段，哪怕要殺掉別人，哪怕舉世皆敵，我也想要活下去。

可是這也沒什么錯吧？

想要活著又有什么錯呢？”

“……”劉志強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沉默下來。

在心中，他是比較認同王晨所說的那些話的。

假如王晨真的選擇了奉獻自己，幫助人類，那么王晨最后的結局可能真的會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被人類背叛，然后被殺掉。

逼著王晨去幫助人類的話，就和逼著他去送死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即便這樣，換做是他劉志強站在王晨的立場上的話，那么他還是會選擇幫助人類——可能這就是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區別吧。

半晌之后，劉志強的視線越過那把槍，看向了王晨的眼睛。

“跟我說這么多，會讓你輕松一些嗎？”他突然笑了笑，向王晨問道。

說到這里，他大概也就明白了，王晨之所以會跟他說這么多，只是為了向他“解釋”。

解釋必須要殺他的理由，解釋選擇不幫助人類的理由。

然后獲得他的“諒解”。

與其說王晨和他之間的談話是一場“餞別”，倒不如說是一場“商談會”。

因為王晨驟然變成喪尸之后，應該也很迷茫。

他雖然產生了一些想法，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

所以他想通過這場談話來印證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

而現在，王晨應該已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當然輕松了很多啊。”

王晨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說道，“畢竟我也是第一次殺人。如果你能對我說一句‘拜托了’，那我想我會更輕松?！?

“既然這樣，那你幫我一件事吧?！眲⒅緩娊又f道。

現如今，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戰死沙場，所以也是時候放下身上的重擔了。

人類也好，喪尸也好，都由他去吧。

不再苛求王晨，也不再苛求他自己。

“說來聽聽？”王晨歪了歪頭問道。

眼看王晨沒有直接答應，劉志強心里反而更踏實了一些——這說明王晨應該是一個不輕易許諾的人，而這樣的人，一般信用都很好。

“我有一個女兒叫柳慕晴，柳是柳樹的柳，慕是愛慕的慕，晴是晴天的晴。今年十一歲。如果你以后遇到了她的話，就替我保護她一下?！彼麤]有給王晨插話的機會，直接一口氣把整段話說完。

“嘶——大哥，你這讓我很難辦啊?！蓖醭磕康煽诖簦?

在這種時候把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兒托付給他，這不是塞給他一個大累贅？

而且他要去哪找這個小女孩兒？

“謝了?！眲⒅緩婇]上了眼。

“喂！你倒是給我留點兒信物之類的??？”

王晨哭笑不得。

這叫什么事兒??？

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出，他肯定不會跟劉志強扯這些有的沒的了。

“我胸口有她的照片，她最喜歡的歌兒是《蟲兒飛》，有這兩個應該夠了。”說話的時候劉志強也沒有把眼睛睜開。

“嘖。”

王晨無語地咂了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