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到最后兩天的時候,學校開了一個會。臺上坐著學校的各級領導,下面盤腿坐的是我們,臺上站著筆直的教官。在圈子的最外側,坐了一排排補習班的學長學姐。
營長交給我們的不只是口號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yōu)良。還有關于歡迎人時的拍手。
歡迎時拍三下,講話時拍幾下幾下。于是我們所有學生都按照他教的,很有紀律。
補習班的學生拍手,永遠是在我們拍完三下之后,掌聲慢慢結束。
那股掌聲的不齊,就像當時的學校和學生之間。
坐在下面的我們很生氣,為什么不說普通話,校長不說普通話,教官和營長根本就全程聽不懂。
我看著營長站在太陽下筆直的身軀,腦海里想象他站在天安門下的挺拔身影。
此刻他站在臺上,校長介紹他,來自蘭州軍區(qū),柳寅論。
我們的教官說過,營長曾經在人民大會堂站過崗,一站就是九個小時。
軍訓的最后一天,要結束的那個早上,學校的主任跑到臺上,拿起話筒喊道,同學們,馬上你們就是高二的學生了,高二文理分班之后,你們就應該專注學習。但是在學習之前,你們得確定你們適合什么,這是最后一次文理選擇的機會,還有想改的學生現(xiàn)在到前面來,登記你的名字。
我猶猶豫豫,不知該不該改。留下我的就是新交的幾個朋友和盼盼,留不住我的,卻有很多。
旁邊是熟悉的班級,小茹也不在一個班,汪瑩也是。
于是我站著思考,猶豫不決的時候,旁邊的朋友說,沒關系,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想改就趕緊去改,別讓自己后悔。
我正思考著要不要改,偷偷瞄了一眼小茹,示意她要不要一起。新來的一個教官站在我旁邊,看到我的小動作,調侃的問了句,你要轉?
我點點頭,他說,把你轉到三院去。
三院在我們那邊是精神病院。旁邊所有人都沒繃住哈哈大笑,雖然他可能沒有惡意,只是看我站軍姿動了,簡單的調侃一下,可彼時的我自尊心強又死要面子。
于是我挺起胸膛,腦海默念著營長說的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yōu)良。看似驕傲的從他面前抬頭挺胸經過,然后上去寫了名字。
寫完后,我才清醒,然后發(fā)現(xiàn),嗯,可能這就是我心里想要的結果,雖然我理科真的不好,可是我舍不得那個班級。
軍訓結束的當天,我又被分到了十四班。
當時我們換到了舊教學樓,背著書包的我再次踏入這個熟悉的集體,居然有了絲陌生和膽怯。班里因為分班又多增了些人,也少了幾個人。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個逃兵,不好意思走進去。
在門口剛徘徊不到一秒鐘,就看到娟娟,她說座位隨便坐的,她坐第一排,旁邊給我留了位置。我剛要坐下去,何河一把扯過我的書包,喊道,西西,我就知道你還會回來的,我去告訴燕升。大家哄堂大笑,都喊著西西,你回來了,燕升肯定開心了。
我一把扯過書包,笑著瞪了眼何河。雖然我不喜歡燕升,但此刻,在一些新同學面前,我知道,即使經過一個軍訓,我還是這個團體的人。
門口盧東直接搬著桌子進來,原來他也是選了文又改理。
果然男生天生就比女生臉皮厚,他一進來,迅速打入集體,和以前的朋友們一起打鬧。
雖然只有我們倆再次回到這個集體,但是他的迅速融入和大家齊刷刷的玩笑,也使得我不那么尷尬。
我和娟娟站在樓上,校園里營長和教官齊刷刷經過,我看著他,跟娟娟講,他真的好帥啊!
海海經過的時候,逗我說,小姑娘還犯花癡呢。
那時,我隔著遠遠的距離,不甚清楚的看了一眼營長,我知道,今天我們開學,他們明天會離開這里。
雖然真的是短短幾天,但是那個時候對他的崇拜,一日勝似一日。的確是和他沒說過話,但是隔著人群的距離,隔著年齡的距離,隔著地點使命的距離,我偷偷的,對他心動了很久。
阿北說我有天晚上睡著,喊了夢話,喊著,營長好帥啊。這使我想起,小時候跟著父母一起看再見阿郎的時候,媽媽說,我晚上睡覺的人,突然嘴里大喊道,阿鳳要跳樓!
好多人都對他心動,但也許其他人眼中他的確沒有那么好,可那時的我,為了再見他一面,不知哪里萌生出的勇氣,和蕾蕾做了一件我自己都不能想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