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凱文兇狠的罵道,醫生嚇懵了,怔怔的點了點頭。一個小女孩站在街上哭得撕心裂肺,萊特還沒回過神,就見凱文不顧一切的跑到街上,回來時一手夾著一個孩子往車里一塞,身邊還跟著兩個逃命的小孩。
菲爾德已經嚇傻了,像八爪魚一樣死死抱住萊特:“爸爸呢?”
萊特緊緊抿著唇,側臉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青銅雕塑。他把菲爾德放在后座上,從車上跳了下來,對凱文說:“我還有事,必須回去一趟。”
凱文臉色遽變:“現在回去?”
“圖蘭之鷹的主力守在北門,西蒙尼叔叔和爸爸都在那里。我得回去爭取時間,掩護城里的平民撤離。”
“你在發什么瘋?”凱文失聲道,“現在回去純屬送死!”
“我是軍人,我有責任!”萊特突然咆哮道。兩人的目光對峙著,凱文啞口無言。萊特急喘了兩口氣,把身上所有錢掏出來,塞進菲爾德手里:“菲爾德,你乖一點,我很快就會跟你匯合。”
“不!”菲爾德嚎啕大哭,“哥哥,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不準哭!”萊特厲聲斥道,“你除了哭還會做什么?”
菲爾德抽噎了一下,呆呆的望著他。萊特摟過他的肩頭,粗魯的捋了捋他的頭發:“堅強一點,不要哭。我們這個家必須有一個人活下去。”
“哥哥,不要走!”菲爾德緊緊拉著他,哭成了淚人,“我不要一個人活著!”
萊特伸手抱住了他,菲爾德想推開他,萊特的手臂卻像鐵箍一樣,勒得他動彈不得。
“你是我的驕傲。”他的聲音異常溫柔,“好好活下去,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
菲爾德睜大了淚眼,后頸突然一陣銳痛,失去了意識。萊特抱起菲爾德,把他交到凱文手中,在凱文面前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么?”凱文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萊特紋絲不動,額頭緊貼著雨地,低聲說:“對不起,我之前對你十分無禮,求你不要計較。”
凱文愣住了,萊特緊緊攥著拳,聲音里有了哽咽:“但是……我只有這一個弟弟,不能把他隨便托付給別人。求你把他安全帶回去,實在不行,就把他送到福利院吧。不管我活著還是死了,都會永遠記得你的恩情。”
凱文深深的望著他,嘆了口氣。“我答應你。”他鄭重的說,“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會把他平安送回去。”
萊特的眼眶紅了,慢慢爬起來,摸了摸菲爾德的臉。他吻了吻弟弟的額頭,眼中滿是眷戀,雨水沿著他的臉頰滑落,落進菲爾德的頭發里。
“再見了。”他輕聲說。
他轉身離開,凱文突然叫道:“萊特!”
萊特停下了腳步。凱文望著他的背影,急促的問道:“我們還會見面嗎?”
萊特沒有回答,卻舉起了右手。凱文笑了,他轉過身,兩人響亮的擊了一下掌。
他匆匆抱起菲爾德,跳進了車里,踩下油門。萊特則朝著相反的方向,奔向烈火熊熊的城門。
特雷布林卡。
庫瑪市陷落不到半小時,海上軍區的部隊就包圍了安全區。僅有的六名警察竭盡全力維持著秩序,才讓難民們沒有奪路而逃。蘭斯緊緊握著槍,面對著黑壓壓的軍隊,掌心全是冷汗。
“不要慌,年輕人。”少校收起槍,和氣的說,“我聽說一群逃兵混進了安全區,特意來檢查,保證不會傷平民一根頭發。”
薩拉終于趕到了,蘭斯松了口氣。警察們讓出一條路,他走到少校面前,不卑不亢的解釋道:“長官,請您明查,這里只有戰前逃出來的平民。”
“是嗎?讓我檢查一下。”
“為了您的安全,請不要擅自進來,很可能會被傳染。”薩拉攔在他面前,“這里是聯盟保護的安全區,您沒有權力硬闖。”
少校嘆了口氣,背著手,若有所思的踱著步子。他停下來,抬頭望著營區上方飄揚的旗幟,眼神輕蔑。
他突然掏出槍,一槍打碎了薩拉的腦袋!
薩拉的太陽穴騰起一蓬血霧,仰面栽倒,臉上帶著錯愕的神情,難民們立刻凄厲的尖叫起來,朝前涌動著。蘭斯渾身發抖,紅著眼睛撲上去,被兩個同事拼死攔住了。
少校若無其事的收回槍,吹了吹槍口的硝煙:“把門打開。”
兩個士兵走上前,拆開了門上的鎖,鐵門嘩啦一聲開了,難民們成群結隊站著,人人臉色慘白。軍隊長驅直入,占領了安全區,沒多久就拖出一隊年輕男人,甚至還有十三四歲的少年。士兵們粗魯的揪著他們的頭發,把俘虜們押到墻根外。
“要是早點配合我們,就不會送命了。”軍官遺憾的說。蘭斯緊緊咬住唇,指甲嵌進了掌心,鮮血淋漓。“他們不是逃兵!”
“不,肯定是。”少校走到墻邊,提著一個男人的頭發,用生硬的圖蘭語問道,“你還有同伙嗎?”
男人拼命搖頭,他一掌摑在男人臉上,又問了一遍,這次男人以眾神的名義表示自己的清白。
“他不肯承認,這就沒辦法了。”少校說,“全部槍斃。”
蘭斯的身體仿佛被電打了一下,他難以置信的望著墻角,士兵們一個接一個抬起槍,槍筒猛的一跳,人的腦袋就朝前耷拉下去,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倒下,鮮血漫過了墻角。警察們氣得臉色發青,但軍隊的人數是他們的幾千倍,只得眼睜睜的目睹這場暴行。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蘭斯渾身顫抖,他絕望的看了一眼薩拉的尸體,又望向頭頂聯盟的旗幟。黑沉沉的天空崩塌了,緊隨而來的雷聲如同大炮轟鳴,令人悸恐。
就在少校經過身邊時,蘭斯突然一腳踹向他的膝彎,拔槍對準了他的太陽穴。
“快逃!”他聲嘶力竭的吼道,“這里守不住了!”
難民們呆呆的望著眼前的變故,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營區瞬間騰起滾滾塵煙。士兵們立刻開了槍,曳光彈在夜空中劃出雪亮的軌跡,有人停了下來,茫然的四下張望。但更多人在本能的驅使下奔向港口,不斷有人倒在血泊中。
“讓他們停止開槍,否則我斃了你!”蘭斯厲聲道。少校無動于衷,他一槍打穿了對方的掌心,少校痛叫一聲,不得不下令:“都給我停下來!”
就在這時,一發子彈突然穿過他的胸口。蘭斯一個踉蹌,子彈從極近的距離射出,瞬間打穿了他的防彈背心。他抓住少校的衣襟,慢慢滑倒在地上,胸口鮮血如注。他看到士兵追逐著飛奔的難民,他們在崇山峻嶺間奔逃,被炮彈炸得粉碎,雨點般的子彈劃過天空,難民們被擊中,當場撲地哀嚎。
蘭斯捂住胸口的傷,掙扎著想爬起來,新鮮滾燙的血從身體里汩汩涌出,他從未如此絕望。他一寸一寸爬過去,想撿起槍,卻被人踩住了手背。
蘭斯抬起頭,他的意識已經模糊,只見一個人影站在面前,槍口指著他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