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典正中打開了一道裂口，泉水般的文字從書中洶涌而出，裂成無數細流纏住了黑衣人的四肢。文字一接觸他們便變成了手腕粗的鐵鏈，扭動的蛇群一般緊緊絞著黑衣人，使刀的刺客想去拿刀，鐵鏈突然張口咬在了他的手腕。蛇群越絞越緊，拉特蘭合上書，從頭到尾他一步未動，穩穩地端著燭臺，火光恒定地閃爍著。

“好大的血氣。”他皺著眉頭，“你們之前還殺了人吧？”

黑衣人囁嚅著嘴唇，拉特蘭也沒打算聽他們辯解。他平舉法典，書脊朝上，埃倫特聽到了古老的吟誦聲，那聲音直接在她腦中響起，恢弘如古鐘轟鳴。金色的光弧在拉特蘭身邊的圓型界面上流動，埃倫特的瞳孔驟然緊縮。血一樣的夕陽從天空直墜而下，赤紅的霞光平鋪在大地，面前是一座神殿的廢墟。風從斷墻間經過，一根石柱靜靜地立在夕陽下，柱身鐫刻著古老的文字。黑衣人驚惶地四下環視，地面如一鍋沸騰的鋼水，他們身不由己地被群蛇拖入地底深處。

“奪人性命者，無論是否出于授意，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手還手，以腳還腳，以命償命。”

凄厲的叫聲撼動著埃倫特的耳膜，黑衣人墜入深淵時發出絕望的哀鳴，她一陣頭皮發麻。光芒消失了，夕陽、神殿和石柱都不見了。大廳里還殘留著戰斗的痕跡，拉特蘭收起書，朝她走過來，笑容溫潤平和：“埃倫特大人，您沒事吧？”

“我——”埃倫特正想回答，突然抬起頭來，拉特蘭正對著她，僥幸逃過一劫的刺客繞到了天花板上方，她一把推開拉特蘭：“小心！”

空氣里泛起了水波般的細紋，一張琴弦織成的網將大廳罩了進去。女人勾起食指，無數刀刃般的琴弦驟然收緊，刺客的身體頃刻四分五裂，藏在幕后的傀儡師大驚失色，他連忙收回傀儡線，但已經晚了，數股琴弦呼嘯著朝他的咽喉逼來。

“海倫娜，留他一命。”

一個清亮的聲音闖了進來。琴弦停在傀儡師的咽喉半寸之遙，海倫娜把琴弦拉回來，琴弦拴著的人一動不動，海倫娜拉開帽子，才看到他面色黑紫，已經自殺了。她把琴弦卷好收進指套，迪恩從暗處走出來，頭發整整齊齊，衣服上連點灰塵都沒沾上：“兩位，沒事吧？”

“勉勉強強。”埃倫特說。她試著站起來，才發現自己雙腳發軟，幾乎支撐不住身體，拉特蘭及時托了她一把，埃倫特感激地笑笑。籠罩著海神酒店的領域消失了，聲響再度回到了這片空間。空氣里彌漫著血的濃腥，除了他們沒有一個活人，所有守衛和保安在趕來前已經被殺了。埃倫特默默蹲下身，替自己的守衛合上眼睛：“說起來，到底是誰想要我們的命？”

迪恩搖了搖頭：“我原以為是安道爾家族派來的刺客，不過一口氣對我們所有人動手，諒他們也沒這么大膽子。”

“在這種場合暗殺大法官等于公然與聯盟作對，不可能是某個貴族所為。”拉特蘭說，他注意到埃倫特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啊，您的傷——”他臉色微微一變，埃倫特才注意到手心的傷口已經開始發黑。拉特特從懷里取出一支針劑，他擠掉傷口的毒血，把針劑推入埃倫特的靜脈內。“這是蒺藜蛇的蛇膽，能夠中和體內的毒素，現在情況特殊，等出去后再處理傷勢。”

“蒺藜蛇生活在沙漠里的荊棘叢中，渾身遍布荊刺，每根荊刺上都有劇毒，一兩蛇膽比黃金還貴，你從哪里得到這種東西？”迪恩問道。拉特蘭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微妙：“我怎么知道，出來時那個人非要我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