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人搖了搖鈴，水面浮現一連串氣泡，兩只海龜從水里浮了出來，開始只有拳頭大小，打了氣一樣不斷變大，最終變成兩只充氣船，龜殼彈開了一個方口，露出兩個座位。西爾維婭牽著秋的手小心地踩在龜殼上，迪恩和海倫娜也坐上另一只海龜，四人都坐好后，蟻人又搖了搖鈴，海龜把頭沉在了水里，開始游動了。如茵的綠樹草甸在兩側緩緩流過，水面漂浮著浮萍和睡蓮。迪恩脫了鞋，把腳浸在河中踢著河水，一邊笑著和海倫娜說著話，海倫娜側著頭，臉上依然沒有表情，神色卻柔和了很多。西爾維婭好奇地四處看看，從方才開始，空氣里便飄浮著一股像是依蘭又像麝香一樣淺淡的香氣。兩岸的花樹上不少蟻人系著繩子正在收割樹脂，他們用小刀把樹皮割開，里面便溢出淺綠色的凝膠，再用攜帶的玻璃瓶接住樹脂。

西爾維婭用力嗅了嗅，不會錯，方才那股如蘭似麝的香氣便是樹膠散發出來的。“這是什么樹？”

“這是奇跡花園的特產，叫‘吉奧拉’。”蟻人抽著煙斗回答，“它的樹脂經過加工可以制成特殊的藥劑。”他磕了磕煙斗，從里面抖出淺綠色的粉末。“要嘗嘗嗎？”

西爾維婭正想接過煙斗，秋制止了她。“什么藥劑。”他冷冷地瞥了蟻人一眼，“吉奧拉的樹脂——”

“是一種強效興奮劑，能短時間強化細胞活性，但會給肌肉和心臟帶來巨大負擔，是聯盟禁止販賣的十種毒品之一。”迪恩接過他的話。秋被搶了話頭，眉毛跳了跳，顯然很不快。西爾維婭連忙轉移話題：“毒品？”

“對。”迪恩把手撐在龜殼上，仰著身子回答，“樂園島是世上唯一允許毒品自由買賣的地方。”

蟻人呵呵地笑了起來：“外面是外面。”他點燃煙斗，深深地吸了一口，淡綠色的煙霧升了起來。“樂園島是絕對中立地帶，我們把收割好的樹脂賣給中間商，經加工轉賣給有錢的客人。高純度的吉奧拉價格昂貴，但貴客們可是很喜歡的，尤其是歌手和競技運動員。”

水杉低垂了頭，果實時不時落在水中，發出咚的一聲。一個果實砸在西爾維婭的頭上，她抬頭看看，一個樹果又砸了下來，她被砸得有點懵，秋看著好笑。“過來。”他把西爾維婭拉到身邊，防止她從海龜上掉下去。迪恩正好轉過頭：“恕我失禮，兩位是情侶嗎？”

“不不不才不是！”西爾維婭手忙腳亂地辯解，滿臉通紅。迪恩看看她，又看看毫無反應的秋，露出了興致盎然的神情：“抱歉，是我多嘴了。樂園島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們待會兒打算去哪里看看？”

西爾維婭看著秋，秋聳聳肩，表示哪里都可以。“我們只呆兩天，可能時間不太夠。”

“兩位下榻在哪個酒店？”

“尼普頓海神酒店。”

“我們正好也住在海神酒店，有機會可以一起出來玩。”迪恩說。

海龜掉了個頭，放慢速度，工作人員在拐彎處搭了個小棚子，依次檢查每個游客的身份。他把證件放在掃描儀上，叮的一聲。迪恩把自己和海倫娜的也遞上去，他看看證件，臉色突然一變，迪恩微笑著朝他搖搖頭。

“失禮了。”工作人員飛快地在護照上蓋上印章，還給了迪恩。秋有點好奇，難道迪恩來自某個了不得的家族？“這里的安檢真嚴格。”

“因為大法官會議馬上要召開了吧。”迪恩收起證件，漫不經心地回答。西爾維婭問道：“大法官會議？不是每年都在第一區嗎？”

“你沒看新聞嗎？上個月中央軍區嘩變，第一區的局勢不穩定，因此會議延遲并安排在樂園島召開。”

今年的大法官會議尤其矚目，公投已經推上了風口浪尖，各大媒體紛紛對公投結果作出預測。西爾維婭上岸不久，對政治形勢并不了解，聞言只是點點頭。海龜平穩地在河上行駛，一桿槍從不遠處的樹叢中伸了出來，狙擊手趴在樹叢里：“確定是這個小鬼？”

“錯不了。”同伴確認著照片，照片一共7張，分別是一個人不同年齡的樣子，從幼童、少年再到英俊的男人，最后一張佝僂著背，白發蒼蒼。“他和自己的侍女形影不離，他能自由改變身體年齡，但她不可以。”

狙擊手調整著呼吸，雖然混在人群里更容易撤退，但過了前方就是五號船塢，半個月以前就混進了不少便衣警察。瞄準鏡鎖定了迪恩的頭部，只要他輕輕叩下去，這個最大的獵物就會一命嗚呼。

迪恩突然站了起來。“快看前面！”他雀躍地指著前方，一大群白色的水鳥正從湖中紛紛飛起。水鳥振翅的聲音蓋過了槍聲，子彈打在了海龜的殼上，和樹果一起滾落水中。狙擊手驚疑交加，一瞬間他以為迪恩已經發現了他，但少年興奮地跳來跳去，直到海倫娜拉著他才坐下來。他徐徐平復呼吸，告訴自己一定是巧合。

一根透明的弦無聲無息地爬上了河岸，纏住了他的脖子和手腕。狙擊手拼命地掙扎，但弦越收越緊，他被勒得雙眼暴突，臉漲得青紫，弦的主人勾住手指，狙擊手的頭歪向一邊，不動了。

“你們剛才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西爾維婭問道。秋搖搖頭，迪恩無辜地攤開手。出了岔口，河水變得平靜開闊。湖中漂浮著許多海龜，快門聲響個不停，蟻人把海龜停在了湖心島，許多游客在登島拍照。這里的水鳥一點也不怕人，怡然自得在卵石灘上散步。蟻人將海龜拴在了島邊：“幾位要去留個影嗎？”

“我們就不去了。”迪恩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從不照相。”

西爾維婭有點遺憾，迪恩朝她揮了揮手，比了個加油的口型，她突然意識到這是和秋合影的好機會。她紅著臉打量著秋，暗自捏了捏拳頭。等到兩人都上了岸，蟻人們聚在一起抽著煙斗休息。迪恩盤腿坐下，頭也不回地問道：“幾個人？”

“三個。”海倫娜回答，“一個狙擊手，一個后援，還有一個混在臨檢的警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