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也坐了起來,披上閆文的襯衫,略略整理了一下頭發,說:“他說就是念舊,順路來看看我......你這么一說,我覺得他一定是有別的想法。”
“小秦也是這么擔心的,她對你真的很好,一直在想辦法幫你。”
“你是不是認為,我有這樣的朋友,一輩子值了?”
閆文想都沒想說:“確實讓人羨慕。”
英子淡淡一笑:“你知不知道前年,肅城發生的一起涉毒案?”
“網上看了......那幫人特別狡詐,而且兇殘,追捕的時候,還搭上了兩名公安干警的生命。”
“瑤瑤參與了,不過線索是我給她提供的,所以她一直覺得虧欠我。”英子現在回想起來,一切都是那么輕而易舉,但在當時,還真有些電影般的驚心動魄。
她也是在無意中翻看何鎮寧手機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案件的關鍵所在:這伙人背后的保護傘強到沒人敢相信。
英子借口買衛生巾,下樓給秦靜瑤打電話,問她這起涉毒案的相關情況,秦靜瑤開始還對她保密,但聽說姜明也有嫌疑的時候,只好無奈地告訴她:上面也懷疑了,但苦于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不敢貿然抓捕。
姜明當時,任肅城公安廳副廳長。
他還有個身份——何鎮寧高中同學、釣友。
英子在做了兩天的思想斗爭后,成功說服何鎮寧約姜明去郊區一家名叫“浪漫垂釣”的園子釣魚,她理所當然去作陪。
第一天,她帶了本毛姆的書:《人性的枷鎖》,坐在太陽傘下看了三小時。
第二天,她幫他們拌餌料,輕聲哼歌......
事情有所進展是第三天的夜釣。
何鎮寧處理工地上的事離開了兩個小時,剛離開不久,英子不小心腳下一滑,半個身子溜進了池塘,緊身牛仔褲濕到腰,狼狽不堪。
手機也泡了水,屏幕閃了幾下就黑屏了。
姜明義不容辭地把她扶進自己的車,然后給何鎮寧打了個電話,簡單說明了情況后,就去收拾漁具,準備把英子送回家。
英子趁著他在車外忙活的空檔,從內衣里取出一個小型竊聽器打開開關,塞到姜明的坐墊下。姜明回到車里后,英子羞澀地讓姜明幫自己一個忙:擰干牛仔褲上的水。
事出突然,姜明根本沒有往別處想。
這么乖巧的女孩,能有什么威脅?
因此當英子提出讓他下車,自己把牛仔褲給他從窗戶遞出去的時候,姜明只是別過頭說了一句:“外邊蚊子多。”
英子心里笑了笑,她已經知道,這個忙,算是給秦靜瑤幫上了。
何鎮寧是提前半個小時回來的,他根本沒有想到,過去的一個小時里,英子的牛仔褲一直搭在姜明的車外邊晾著。
所以當他遠遠看到英子煞有介事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舉著釣竿時,連忙跑上前埋怨姜明:“不是說掉水里了嘛,怎么沒送回家?”又給英子說,“我給你從家里拿了干衣服,趕緊去車里換上。”
姜明叼著煙,盯著水里的魚漂:“這孩子,非要釣上一條給你個驚喜。”
何鎮寧笑著繼續釣魚,而姜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來來回回車里好幾趟,何鎮寧問他咋回事,姜明笑著說:“單位事多,接了幾個電話,你是奸商,少打聽。”
何鎮寧丟給他一支煙,哈哈一笑說:“常在河邊走,小心濕鞋啊,英子不就掉水里了嗎?”
“我有分寸......到此打住。”姜明說完,英子就從何鎮寧的車里下來了。
“姜哥......我手機還在你車里呢,麻煩你給我開下車門。”英子站在姜明的車跟前喊。
何鎮寧“倏”地拉起魚竿:“你手機怎么在他車里?”
“泡水里了,姜哥用空調幫我吹干,不知道還能不能用。”英子答道,與此同時,姜明摁開了車鑰匙,對何鎮寧說:“再給買一部新的,英子姑娘挺會過日子,怕花你錢,非要讓我給她想辦法......不就一部手機嘛。”
英子飛快地從坐墊下取出竊聽器塞回內衣,再拿著手機關上車門,邊往何鎮寧身邊走邊抱怨:“完了完了......還在流水,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秦靜瑤拿到竊聽器之后,從頭到尾聽了一遍,令她驚訝的并不是姜明通電話時,毫無防備地說出了毒品藏匿的地點和交易時間,而是那段完整的施暴過程。
她把剪輯好的錄音交給楚局,楚局沒有多問,迅速布置警力安排抓捕計劃,秦靜瑤走出辦公室,望著夜空一輪缺月,淚流滿面地自語道:“英子,你讓我良心往哪里安放啊......”
......
英子看著一臉吃驚的閆文,“嚶嚀”一聲鉆到他懷中,輕聲說:“反正一切都過去了......這些所謂的大人物,其實也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袁世雄他要和你爭搶這筆錢,沒門!你放心,瑤瑤會幫你,我也會幫你的......”
第二天一早,閆文開著王一霖的車把英子送到了她樓下,囑咐她盡快收拾自己的行李,下午就給她搬家,然后驅車來到秦靜瑤家里接何妍。
開門的是王一霖,閆文剛一進門,王一霖就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把他拉到廚房關上門說:“她們倆還在睡覺,咱別吵醒她們,昨晚幾乎聊了一夜......”
閆文點點頭,看到廚房的案子上已經擺上了精致的早餐,低聲問:“你做的?”
“我喜歡做飯,這也是一門藝術!閆文,認識這么久,還不知道你有什么愛好。”
“我......”閆恩想了想說,“看書算嗎?”
“對對對,你家里放了那么多書,我還給忘了,你這個愛好可要比我高端多了,最近在看什么書?”
“《法外之城》,一部小中篇,剖析人性的。”
王一霖饒有興趣地說:“其實我們畫畫,也追求剖析萬事萬物的內在本質,比如畫人,你必須得把他的內心世界表現出來,不然就是一部失敗的作品。”
閆文問:“那畫其他的呢?”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我認為最好的畫作,是能給觀眾帶來思考的......我昨晚即興畫了一副,你有沒有興趣看看?”
“求之不得。”
王一霖示意閆文稍等,然后輕輕打開門,從自己臥室里拿出一張紙來到廚房,遞給閆文后又貼心地關上了門。
閆文捧著這張輕飄飄的畫紙,目光瞬間被它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