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文伸手過去托住何妍的下巴，笑著在便簽上寫道：

——這些支票我已經存放在銀行保險柜里了，很安全。

何妍撥開閆文的手：“我現在總算弄明白了，陳浩他們原來是為了這些支票才對咱們窮追不舍的啊......事不宜遲，趕緊搬家！”

——今晚收拾好，明天上午房東才會送鑰匙過來。

“那還等什么呀，快點收拾。”何妍已經慌作一團，跑到自己屋里收拾了起來。

閆文猜想明早之前，陳浩他們一定會陷入“打斗之中被纏斗脫不開身”的狀態，所以并不著急，仔仔細細將廚房收拾好之后，才回到自己臥室。

“哥......”何妍在對面房間叫了起來：“我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我過來幫你？”

閆文轉身走到客廳，在飲水機上接了兩杯水端給何妍。

“你已經收拾好了？”何妍“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

閆文拿出手機打字告訴她：

——我想了想，屋子里的東西最好還是不動，陳浩他們一定會想辦法開門進來，當看到我們的房間整整齊齊，一定會猜測我們去外地了，便會放松對這個小區的監視。

“也對哦......”何妍恍然大悟，“那咱們只需要把房間打掃干凈就可以了......可是，咱這么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呀，就算我考上大學走了，他們一定會陰魂不散跟著我的，到那個時候，我可怎么辦呀？”

——我向你保證，在你高考之前，所有的壞人一定全部會被繩之以法。

“你真的可以保證嗎，你是不是已經報警了？”

——沒有，這些事很復雜，哥我會慢慢梳理頭緒，等一切水落石出的時候，警察就會把他們連鍋端了。現在不報警，是因為會連累到你的學習。你想想，我和你三天兩頭去錄口供什么的，你怎么會有心思學習，我怎么會有心思做飯、照顧你？

何妍看完閆文打出來的這一長串文字后，沉默了一會，拉著閆文坐到沙發上。

“哥，我又有點明白了，我爸爸是不是特意給你交待，讓你好好照顧我的？你人的確很好，難怪我爸會相中你，你放心，我也不會虧待你，我爸留下的錢，咱倆一人一半，怎么樣？”

——錢多了好嗎？咱現在還不是因為錢而東躲西藏的。小妍，你一定要實現你的夢想，你的爸爸媽媽，還有我，才會覺得現在所做的事都是值得的。

“嗯，我會的......哥，你的夢想是什么呀？”

閆文放下手機，抱著手臂靠在沙發上想了想。

——我夢想是有一天，地球上再無貧寒之人，花草樹木茁壯成長，天很藍水很清，沒有戰亂，沒有抵制，所有的人笑臉純撲，心底充滿善良。

“烏托邦吧！”何妍同樣姿勢靠在沙發上，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哥，我看過很多從太空拍攝的地球照片，很藍，很美，也很小。可是你看，我們現在住在這個小區里面，覺得世界好大啊，大到無邊無際。所以說，當人被局限在一個狹小的環境里面時，他的世界也就那么大點兒，日子一久，就會被生活捆綁，然后焦慮，會處心積慮地去追逐其他人擁有的東西。等得到以后，又會滋生更大的野心，去別的小區，別的城市，別的國家。在這個過程中，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成功了的，會被標榜成榜樣，促使失敗的人去學習、追隨，周而復始，亙古不變。”

——這是現實，你剛才問的是我的夢想。

何妍看著閆文。

“哥，做啞巴好嗎？”

閆文搖搖頭，又點點頭。

——習慣就好了。

“對，習慣就好了，可是現實中，很少有人能打心底的安于現狀，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我爸曾和我聊天說過，一定要讓你的野心去支配夢想，而不是用夢想支配野心。這段時間，我一個人經常在夢里哭醒，總是夢見我爸和我爭執，他一點都不讓著我，甚至還想打我。醒來后我就在黑暗里想我身邊的人文、經濟、政治、還有后來出現的法律，我就想啊，為什么要出現法律呢，難道不能從人心的根本上治愈社會嗎？咱們國家以前的道家，無為而治，上善若水，難道它不香嗎？”

——我建議你還是多想想語文數學英語它們吧。

“哥......”何妍拖長嗓音，“我在和你探討這個世界呢，你正經一點嘛。”

閆文笑著點點頭，替何妍又續了杯水。

“哥，你說這個世界，有沒有重新洗牌的可能性？”

——有，不過這個過程很艱難，從奴隸制到現在，人們嘗試了許多辦法，都沒能成功。奴隸制社會里，奴隸主絞盡腦汁，希望這個世界只出現兩類人，一類是享受者，一類是勞動者。可是到了封建社會以后，一直處于社會最底層的勞動者們逐漸開始覺醒，希望能得到公平的待遇，他們經歷了幾千年無數次的抗爭以后，團結起來推翻了封建社會，希望能民主、共和。羅馬大帝曾說過：共和只是羅馬帝國的一個夢，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大聲講出來，怕一講出來，它就會想夢一樣消失。現在也是一樣，人們為此奮斗，卻不得不遵從自己的內心。人的內心是什么，是一個浩渺無垠的宇宙，要比我們所處的世界大千倍萬倍。要改變人心，難過改造地球。

“也許不久，人類會做出一種程序，然后植入人的大腦，所有人都在程序設定好的范圍內生活。在這種模式下，將會徹底實現人類平等，社會和諧。”

——你錯了，人是不會造出這樣的程序的，因為咱們這個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會“留一手”，你看細胞分裂的時候，一定會預留出自己成長的空間。植物生長的時候，總會努力掙脫周圍的束縛；動物捕食的時候，也會本能地預判出危機的降臨。人類更是如此，就算真能做出這樣的程序，人還是會留一手的，因為人類舍不得自身本能的情感，哪怕這些情感中包含著恐懼、貪婪、暴力以及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