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閆文喉頭涌上一股熱血,眼前一黑,人已經(jīng)癱倒在了臺階上。
不知過了多久,閆文清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竟然坐著何妍和王一霖,倆人神情俱疲,看到閆文醒了,何妍連忙拉住他的手,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你醒了......”王一霖連忙站起身,來到閆文面前,“醫(yī)生檢查過了,你沒有啥大礙,只是英子她......她走了......”
閆文絕望地閉上眼睛,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哥......”何妍緊緊握著他的手,拖著哭腔說,“哥,你不要這樣,英子姐她留下了遺書,叫我們好好照顧你,她讓你好好生活下去,你不能不答應(yīng)她......”
閆文沒有說話,準(zhǔn)確來說,他已經(jīng)說不出任何話來了,可是他能清楚地聽見何妍的心聲:她害死了我爸,死有余辜,你不能愛上一個殺人兇手,不能這樣作踐自己,你快點給我振作起來,你答應(yīng)我要陪我的......
王一霖看到閆文的嘴角隱約扯動了一下,連忙說道:“瑤瑤已經(jīng)去處理英子的后事了,英子是她最好的閨蜜,她心里也十分悲傷。閆文,我知道你難受,但是你要振作起來啊......瑤瑤反復(fù)交代要我和小妍照顧好你,現(xiàn)在你醒了,我得趕緊去找她,你和小妍兩個人,可不能再有事了,這件事,對小妍的傷害也特別大,你當(dāng)哥的,一定要堅強。”
何妍看了一眼閆文,轉(zhuǎn)頭朝王一霖說:“一霖哥,你趕緊找瑤瑤姐去,這里有我呢,你放心。”
王一霖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床上一動不動的閆文,勉強說道:“那我走了......有啥事你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就火急火燎地離開了。何妍嘆了口氣,重又坐回閆文身邊。
閆文閉著眼,先前發(fā)生的巨變一幀一幀地反復(fù)在腦海中閃現(xiàn)。
愛而不得,得而復(fù)失。
這就是他與英子所有糾葛的概括。
耳邊,何妍幽幽的聲音響起:“她說她沒愛過,叫你不要再往下陷......哥,你應(yīng)該明白的......我爸爸他,唯獨連累了袁叔叔一個人,其余的,要么死有余辜,要么罪有應(yīng)得。”
聽著何妍恨恨的聲音,閆文終于睜開眼睛,只見她眸子黯然無色,一臉的憔悴。
“這就算完結(jié)了對嗎?”何妍看著他的眼睛說,“留下一地的悲傷,我想知道,到底是誰賦予了他們這樣的權(quán)利,讓他們肆意踐踏我們的親情和愛情,然后決然離去,一身輕松?”
“人間不值得!”閆文腦子里突然冒出這五個字,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慢慢欠了欠身,靠著床頭微微坐起來,這么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已經(jīng)用去了他渾身所有的力氣。
“是一霖哥把你背回來的。”何妍端起床頭的一杯水遞到閆文手上,閆文搖搖頭,何妍又將水杯放下,接著說,“我決定了,不參加這次高考了,你帶我去看看祖國的山山水水吧。”
“為啥?”閆文終于說話了,臉上的神色難以捉摸。
“沒準(zhǔn)備好,也沒精力準(zhǔn)備了。我給我媽媽說了,我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她現(xiàn)在對我全是怨氣,怨我自作主張,把那些錢捐了。”
“不行!”閆文肯定地說,“這是你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件大事,你不能意氣用事。”
“大事?有我爸被人害死大嗎,有我被我媽拋棄、當(dāng)成仇人大嗎?”何妍篤定地說著,起身來到床尾,背靠著墻。偌大的墻壁讓她整個人顯得更加弱小無助。
閆文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一言不發(fā),但是他的心里,逐漸萌生出一個念頭:“救贖她,救贖自己!”
屋里一片寂靜,年關(guān)將近,樓下稀稀拉拉傳來一兩聲爆竹的炸裂聲,像是春雨后的山坡間,筍尖破土而出的驚懼,顫抖著自己,感受著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閆文向何妍伸出手,用一種令人踏實的聲音說道:“可以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只要你答應(yīng)我,只要書包背上,就能說走就走。”
何妍陰霾的臉上,逐漸綻出久違的笑意。
人的一生,若能有一次,將自己的命運,正兒八經(jīng)地握在手中左右一次,讓理想與現(xiàn)實真刀實槍地抗衡一次,愈年輕,成功的幾率愈大。
他們收拾好行囊準(zhǔn)備出發(fā)的時候,一致同意去探望一下袁世雄。
在秦靜瑤的協(xié)助下,探望的過程十分順利,臨到看守所門口,秦靜瑤被趕來的王一霖攔住了,楚局突然頭暈住進(jìn)了醫(yī)院,雖沒有什么大礙,但病床前怎能沒有兒女,秦靜瑤向閆文簡單交代了幾句后和王一霖離開了。
等待的時候,何妍在看守所的走廊窗戶邊,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面崗?fù)だ锩嬉粍硬粍拥纳诒Z文坐在邊上的長椅上看著她。
袁世雄畢竟是肅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是在看押期間,探望他的人卻不在少數(shù),閆文與何妍想要見他,還得等前面拜訪的人結(jié)束才行。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后,他們才被許可進(jìn)入。
“小妍,你先進(jìn)去,我去趟衛(wèi)生間。”
何妍點點頭,閆文走到走廊盡頭,拐了個彎來到洗手間,小解完來到水池邊準(zhǔn)備洗手,剛彎下身,就從玻璃鏡子里看到了蔡素梅。
倆人四目相對,一臉詫異。
蔡素梅顯得有些吃驚,遲疑了一下,還是來到了閆文身邊。
“你怎么來了?”
她沒有問何妍,這讓閆文有些意外。
“嗯......”閆文不知道如何回答。這是他們倆第二次見面,之前雖然在電話里聯(lián)系過,但嚴(yán)格意義上,他們之間還是非常的陌生。
蔡素梅緊接著問:“你找他?”
閆文愣了愣,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你不是能說話嗎,怎么又啞巴了?”蔡素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往門口瞟了瞟,說,“妍妍和你一起來的?”
閆文點點頭。
“哦……”蔡素梅的思維突然有些停滯,“那就發(fā)消息說吧……妍妍最近不愛搭理我,還得辛苦你多和她溝通溝通,我這邊的事實在太多,抽不開身來教育她……你……你有什么為難就說,畢竟,養(yǎng)她教育她是我的義務(wù),我也不能……”
閆文點點頭說:“行,我會隨時和你溝通的。”
蔡素梅探頭向門外看了一眼,說:“我來找袁部長的事,別和妍妍說,免得她心里惦記,這孩子心思重得很。”
“好!”閆文說完準(zhǔn)備離開,剛轉(zhuǎn)過身又轉(zhuǎn)了回來,說:“你會按照之前說的給我卡上轉(zhuǎn)賬對吧?”
蔡素梅嘴角露出一抹笑,說道:“你說這話我就放心了,說明你干這份工作還是因為圖錢。剛才袁部長也說了,你對妍妍照顧得面面俱到,挺好的,我這就給你轉(zhuǎn)賬。”
說完拿出手機,當(dāng)著閆文的面給他轉(zhuǎn)了兩萬元。
閆文看到到賬信息后問:“兩個月的嗎?”
蔡素梅說:“這個月的,妍妍的復(fù)習(xí)資料、家教老師、吃的穿的,都是很大的支出,夠不夠?”
“夠!”
“那我走了!”
閆文目送她離開后,接了把水撒在自己臉上,抬眼看著鏡子,輕聲說:“真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