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文繼續說:
——我沒有想到我竟然是一個這么容易被說服的人,她一句淡淡的無心之言,就讓我終止了剛開始不久的“旅行”,把生命的重點轉移到了“努力”二字上,努力的目標和十分明確:金錢。可是,我的父母都是退休工人,我大學學的專業是工程測量,我的骨子里,遺傳了典型的小農商思想,所以當時,我與那款豪車的距離,是孫行者一個筋斗云的長度。
但緣分使然,我在畢業后剛簽了工作半年,又和她狹路相逢,不過這次,要比上回浪漫很多,就像木心的詩:十一月中旬,晴暖如春,明明指的是愛情。
接下來,我在她的鼓勵下,認真地開始了創業,我做了房屋抵押貸款,義無反顧地踏入了股市,我崇拜《遙遠的救世主》這本書里的丁元英,他對于股市的分析一針見血:你既得盯住莊家的黑手,也得盯住衙門的快刀,你得在狼嘴里有肉的時候下筷子,還得在衙門拔刀之前抽身。
可我不知道狼嘴里什么有肉,衙門什么時候拔刀,沒出半年,我血本無歸地敗下陣來,最后母親用她一生的積蓄,為我這次的魯莽買了單......我羨慕那時的自己,還有完整的幸福可以撕碎。
一直沒有說話的何妍這時忍不住插了一句:“我知道,最后一句是徐志摩的詩。”
閆文點了點頭。
“那后來呢?”何妍似乎忘記了剛才心里的不痛快,問,“這個姐姐是不是離你而去了?”
閆文說:“我總結了一下,世上但凡能說得出口的愛情,總會被孔丘的禮約束,商鞅的法制衡。我這段風花雪月,來時月明星稀,去時......”
閆文沒有繼續說下去,何妍也沒有再追問,她尚未完全成熟的心里,此時似乎隱約想到了什么。閆文陪何妍寫完試題回到自己臥室的時候,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
他躺在床上,伸了伸僵硬的腰,終是沒能忍住,給英子發了條消息。
“睡了?”
英子遲遲沒有回復,閆文抱著手機一直等著,直到天亮,他恍惚間猛地睜開雙眼,趕緊打開手機一看,對話框里果然出現了一段話,時間是凌晨四點。
“閆文,我還是選擇離開,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不要再嘗試等我或者找我了,看到你和小妍一起那么開心,我知道自己錯了,她爸爸是因為我才出車禍死掉的,但我沒有勇氣承認,也沒有勇氣面對她,我行車記錄儀的卡放茶幾上了,里面有我害死何鎮寧的經過,證明我沒有騙你。你愛我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我也知道,可我沒有福分享受,對不起。”
閆文“呼”的從床上翻起來,打開門外套也顧不上穿,就往對面房子沖去。
房間里空無一人,閆文喊了兩聲“英子”,挨個屋子察看了一遍。
英子真的走了。
他來到臥室,發現衣柜里還放著昨天她搬來的東西,閆文稍稍松了口氣,這才想起給英子打電話,可是英子電話一直提示“已關機”。
閆文頹然地坐到床上,回頭看了看平平整整的床鋪,還是自己昨天鋪的模樣,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閆文以為英子回來了,連忙跑過去打開門,卻是何妍。
何妍懷里抱著閆文的棉衣,氣喘吁吁地問:“哥,你失心瘋了嗎?衣服也不穿就往外跑,大冬天的......”她說著,把衣服往閆文手里一塞,眼睛掃視著屋內,“出啥事了讓你這么慌張,著火了還是漏氣了?”
閆文沒有說話,抱著衣服來到臥室,何妍一邊扭著腦袋四處察看,一邊跟著閆文也進了臥室。
“走了?”何妍看了看敞開的衣柜,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閆文,語氣說不上是幸災樂禍還是感同身受。
閆文還是沒有說話,又撥了一遍英子的電話,還是關機。
她會去哪里呢?
何妍雙手插著兜,在閆文面前來回溜達了兩步,突然說:“問問小秦姐,她倆不是閨蜜嗎?”
“對啊!”閆文心里又升騰起一絲希望,連忙撥通了秦靜瑤的電話。
“喂......我是閆文,英子是不是在你那里?”閆文不等秦靜瑤開口,迫不及待地問道。
電話里卻傳來王一霖的聲音:“閆文啊,瑤瑤正在洗澡......你說英子啊,她閨蜜嗎?”
閆文輕輕跺了一下腳,說道:“是。”
王一霖似乎竊笑了一聲,卻說道:“原來你是找她啊,我讓瑤瑤給你說吧.....”
閆文耐著性子把手機話筒緊緊貼在耳朵上,只聽見對面傳來一陣水流的聲音,又聽見王一霖低聲對秦靜瑤說:“是閆文......找英子的。”
秦靜瑤接上電話“喂”了一聲,閆文連忙說:“你知道英子去哪里了嗎?”
秦靜瑤一愣,反問:“你不說她和你搬到一起了嗎?”
“她不見了......”
秦靜瑤聽見閆文緊張的都快哭出來了,連忙說:“你等下我,我馬上聯系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何妍觀察著閆文的一舉一動,見他掛了電話,就問:“豪車上下來的那個女的,就是她吧?”閆文抬頭看了她一眼,說:“你先回去,順路到樓下買份早餐,我待會就來。”
何妍“哦”了一聲,剛走了兩步,又回頭說:“剛才出門著急,忘帶鑰匙了。”
閆文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沒有摸到鑰匙,就和她來到客廳,發現鑰匙就放在門口的鞋柜上,閆文指著鑰匙說:“在那里,你拿上吧,快點回去,別感冒了。”
何妍臨出門前又補充了一句:“哥你快點來昂,早餐我也給你買上。”
何妍出門后,閆文盯著手機看了看,秦靜瑤還是沒有打過來電話,他解開手機密碼,又把英子給自己發的消息看了一遍。
“卡!”閆文這才想起英子放在茶幾上的卡,他跑到茶幾前蹲下來看了又看,一根毛都沒有,又跪到地上圍著茶幾搜尋了一遍,可連卡的影子都沒發現。
閆文疑惑地站起身,眼睛仔細地從沙發那頭看到這頭,依然沒有發現卡的蹤影。
“放哪里了呢?”閆文又檢查了一遍電視柜、鞋柜、床頭柜,還是一無所獲。
這時,秦靜瑤的電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