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煙緩緩散盡,魔多川上的動靜驚動了整個地底世界,暗星城堡大廳里,人群三三兩兩在一起議論紛紛。
十二導師齊聚會議室,屏退旁人,閉了門久久不出,讓事情變得愈加的撲朔迷離。
作為事件的中心人物,丹尼奧這一次并沒受到什么打擾,他失魂落魄的坐在樓梯上,像個一碰就碎泡泡,何況身邊還站著幾個殺神。
炸毛刺猬般的尼卡,怒氣沖沖的愛魯,鐵塔般的達力,面無表情的瑪利歐,薇妮黛爾倒是一團和氣,可這個天才少女一向就沒和幾個人親近過。
和丹尼奧同樣失了魂的還有那一貫精致如洋娃娃的薩拉,她靠在樓梯扶手上,微蹙著眉頭,眼里全是茫然。
“不可能的,夏羅娜不可能是壞人。”沉默良久薩拉帶著一點哭腔一個人嘟囔道,愛魯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薩拉,他不是……不是……”丹尼奧期期艾艾的,聲音小的幾乎沒人能聽到。
“你也相信她,對嗎?”薩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問道,“夏羅娜不會傷害你的,我認識了她那么多年。”
“夏羅娜當然不會傷害丹尼奧,她是我們的家人。”溫柔的女性聲音響起,帶著一點遺憾和悲傷。幾人循聲望去,看到的是一名窈窕女子緩步而來。
一頭紫發自然垂墜到腰際,整齊的劉海下是一張年輕的面孔,眉鋒如刀,眼似深潭,高鼻薄唇,一身暗紫西裝搭配紅色高跟,最惹眼的是那十指上閃閃發光的銀色。
“莫蒂婭導師?”身為靈媒師,瑪利歐當然認得,走來的正是靈媒師三大導師中最年輕的那一位。
莫蒂婭對她點點頭,來到茫然無措的幾人面前,滿目悲傷的看著薩拉,“孩子我很抱歉,這是個相當可怕的消息。”
薩拉被這話嚇得不敢呼吸,莫蒂婭的目光又轉向丹尼奧,蹲下身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已經知道真相了,對嗎?”
“是他……殺了夏羅娜?”丹尼奧這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身旁的幾人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皆是嚇得一身冷汗。
薩拉已經跌坐在樓梯上,臉上沒了一點血色,愛魯握住她顫抖的手,無聲的安撫著。
“夏羅娜在兩個月前就遇害了,你這段日子接觸的一直是……。”莫蒂婭有些后怕的說道,“可憐的孩子,你與死神擦肩而過。”
“什……什么死神?”雙胞胎戰戰兢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們去后廚飽餐了一頓,再出來時卻發現四周的氣氛變得及其怪異。從零零碎碎的對話中,撲捉到這事又跟他們的倒霉朋友有關,一路問詢著找了過來。
沒有人回答,愛魯只是看著他兩無奈搖搖頭,大廳里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所有的議論在這一刻都停止了。
“丹尼奧、薩拉,你們該來送送她。”莫蒂婭轉身走向休息室,在幾位朋友的陪伴下兩人也鼓起勇氣跟了上去。
厚重又古典的窗簾擋住了本就不甚明亮的陽光,休息室里昏暗無光,桌上一只只白蠟亮起,環繞著當中的一具冰棺。
丹尼奧一行人來到冰棺旁,透過冰壁可以看到一名白裙少女安靜的躺在里面,那才是真的夏羅娜,薩拉記憶中那個膽小又沉默的丑小鴨。
丹尼奧對她唯一的映像是生物煉金系的學生,薩拉的朋友,連名字都要多想幾遍才能記起。可就是這樣一個女孩一直在默默的關注著他。
“你說過我們都還年輕,總算來得及追悔。”薩拉站在冰棺前看著那熟悉的面龐,淚水淌過面頰,“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對不起!”丹尼奧此刻只能道歉,夏羅娜是因他而死的,暗星數千名學生中,只有她離得不近不遠成了最合適的目標。
“別傷心了薩拉,夏羅娜的心會與你同在。”布洛肯正從幾位導師身邊擠過來,他又恢復成一個白胖子形象。走到幾人中間,他將一個灰黑色的小布袋遞給薩拉,“她留下了一樣好東西,是要給你的。”
薩拉接過袋子打開來,里面是一粒粒黑色的種子,隨著她手上的力場運轉,種子發芽成長,開出了一束白色的喇叭狀的花,淡雅的花香沁人心脾。
“曼陀羅,花香可致幻,夏羅娜改良了它的品種效果更是放大了十倍。”布洛肯摘下了花朵,眼里滿是欣賞,“體力一直是你的弱點,她替你找到了新的修煉方向。”
“謝謝你,夏羅娜。我會珍惜你留下的遺產。”薩拉輕吻著手中的布袋,櫻花般的臉上滿是歉疚。
“夏羅娜還留下了一本日記,我覺得應該給你。”布洛肯從白大衣里摸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遞到了丹尼奧面前,“如果她能勇敢一點就好了。”
丹尼奧接了下來,小小的一個本子卻似又千斤重,里面沒滿載了一個少女的心事。
“莫蒂婭導師,夏羅娜她的的靈魂……?”丹尼奧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的擔憂。
“我們沒能召回她的靈魂。”莫蒂婭遺憾的說道,“敵人很狡猾,他或許控制了她也或許……”
莫蒂婭沒能說下去,丹尼奧的心針扎般的疼。那是一個完美的謊言,他為此付出了真心,卻不知道自己愛著的是一個怎樣的人。
“亡者的遺物上會留有他們最后的記憶,你要看看我們的敵人是做了什么嗎!”莫蒂婭看著他,言語之中頗有微詞。
“莫蒂婭!”妮娜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滿,自從知道丹尼奧那敏感的心思,她不敢再對他嚴厲。
“看,讓他看看他放走的是個什么玩意。”盧特.斯洛還在為敵人的逃脫耿耿于懷。
“別這樣,那太殘忍了。”尼卡皺著眉頭,在一旁小聲嘀咕。
“收起你那無聊的同情心。”盧特轉頭一聲呵斥,“否則你別想從我這畢業。
尼卡表情一僵,挪步到薇妮黛爾身后去消化剛才那句話,這個十幾年沒管他的叔叔,竟然要做他的導師。
“丹尼奧,你可以拒絕,我們不會怪你。”布洛肯小心的說道。
“不,我要看。”經過段短暫的心里斗爭后,丹尼奧堅定的將筆記本遞上,“拜托了,莫蒂婭導師。”
“拿穩了。”莫蒂婭的纖纖素手探到筆記本上,與此同時薩拉也握住了筆記本,然后是尼卡、愛魯、達力……一只只手按在小小的筆記本上,彼此交疊。
“亡者醒來,神念再現……”隨著莫蒂婭的輕聲低吟,筆記本上浮現一絲絲銀白色的靈力波動。
“放松心情,不要抗拒。”莫蒂婭的聲音猶如安眠曲,幾人的精神進入渙散狀態,一絲絲銀白飄入他們眉間。
丹尼奧覺得自己的靈魂被風暴拉扯著,天旋地轉的不知要飄向哪里,再次回過神來時他出現在魔多川畔,一間蘑菇狀的小屋前。
此時已進黃昏,穹頂上的太陽昏暗無光,四周都是忙忙碌碌趕回家的人,丹尼奧不由自主的打開房門。
昏暗的屋子,如怪獸張開的巨口,令人深感不安,他意識到這是夏羅娜臨終前的記憶,接下來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夏羅娜,快逃。”丹尼奧在心中無聲的吶喊,手上卻是拿出火柴點燃了墻上的煤油燈。
燈光照亮了這方寸之地,丹尼奧的視線隨著夏羅娜的轉身,猝不及防的撞上那張冷峻的面龐,沒有黑框眼鏡的遮擋,丹尼奧看清了他有一雙血紅的眸子。
“你是誰?”夏羅娜顯然是被嚇到了,聲音里有些驚慌,視線卻是死死的看著他手上的東西,那是她的黑皮筆記本,少女的那點心思全在里面。
“我是變色龍,克彌勒恩。”男孩的臉上掛著邪魅的笑一步步走了過來,“不過今日之后我將會成為你——夏羅娜。”
一道白光閃過,喉嚨處傳來一陣涼意,鮮紅的血液噴涌而出,丹尼奧眼前的世界在顛倒,片刻后他躺倒在冰冷的地面。
“作為感謝,我會將你的心意傳達給他。”意識在漸漸模糊,男孩取下了染血的眼鏡,在這最后的一點光亮中,他又看到了夏羅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