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這天,夏紫羅起了個大早,凌晨五點天上還有些零散的星星。
她坐在石凳上心里隱約有些期待,她不僅期待她的新學校,同時這是她和父親第一次單獨出門,她期待著他會不會為她買個禮物。
哪怕父親對她再冷漠,可是終究還是抵不過內心那一點點對父愛的渴望。
父女倆從出門到學校報名結束像是陌生人一樣,一句話也沒有交流。
紫羅暗自嘲笑自己沒有用,早該習慣的竟還是忍不住難過了,她就這樣心不在焉地跟在他的后面,低著頭不爭氣的滑下了幾滴眼淚。
她跟著夏仕林進了快餐店后,愣了一下,又很快釋然了,已經到飯點了,還得2個小時才有車回去,吃個飯也沒什么不妥。
夏仕林給他們一人點了個烤鴨腿和青菜,加起來也有8塊錢了,這應該是他對紫羅最大方的一次了吧。
正吃著飯,耳邊忽然想起他的聲音“你喜歡吃烤鴨多吃點,恭喜你考上了?!?
紫羅猛然抬起頭,只見對面那人低著頭吃飯,沒有要繼續跟她說話的意思,好似剛才說話的人不是他。
“嗯,謝謝?!被蛟S從來沒有得到過肯定,或許這句話期盼已久,此時紫羅的聲音也帶著些顫抖。
“怎么還哭了?好好吃飯”夏仕林見她哭了,神色不自然地左看右看,等一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欺負她了。
“有點意外吧,沒想到您還知道我喜歡吃什么。”紫羅抬手用袖子抹去了眼淚說:“吃飯吧?!?
夏仕林扒著飯,臉上略顯羞愧,這個愛好還是今天早上汪氏告訴他的,而她卻認為他記得,正因如此,才感動得哭了。
他心里搖頭苦笑,自己這么多年就是無法喜歡這個女兒,哪怕到今天也是如此。
下午準備返程的時候。
因為一時分了神,夏仕林上車時,意外的崴到了腳。
著實嚇了紫羅一跳,眼睛都哭腫了,他就那么趴倒在車梯上,胸口撞在了臺階暈了過去。
紫羅無助地跟在工作人員后面的心都是提著的,就怕他人沒,好在他只是崴傷了腳,胸口拍了片沒有問題,就是痛暈的。
紫羅扶著夏仕林回家,孫老太知道事情后,指著紫羅就罵,說她不省心什么的。
在知道用了多少錢后更是罵得厲害,還說紫羅小小年紀心思重,藏著三百多也不說。
任憑孫老太怎么罵,紫羅就是不吭聲不搭理,只是幾項檢查下來,夏紫羅花了三百多,這一下子,一個學期的錢就沒有了,但對于紫羅來說錢花得值。
翌日。
“夏紫羅,你個喪門星的!哪里去了?”
夏紫羅剛從地里收工還沒回到家門口,隔老遠就聽到孫老太的扯著嗓門大罵。
孫老太上來就把紫羅推倒了:“都是因為你,你爸才遭這罪,我找人算過了,你就是來克你爸的?!?
她的聲音又大的很,也引來了許多鄰居。
紫羅被她推懵了跌坐在地,一時也忘了站起來。
又聽她罵到:“你就是個克星,出生就把你媽克得不能生養了,第一次跟你爸出門,他就崴了腳,還暈倒了。以前你爸不親近你時什么事也沒有,我今天特地找人算了,你就是專門來克父母克長輩的!!!算命的說了,你離我們家遠遠的,不叫爸不叫媽就什么也沒有!要不然以后還有更嚴重的!你今天起就滾出去,去哪里都好離我們家遠遠的。”孫老太拍著手擦掌,動作極其夸張,還跟周圍的鄰居說離紫羅遠一點免得遭殃。
有些迷信的人當場就信了孫老太的話,甚至想到了自家的雞鴨死掉會不會也是因為跟她親近了才遭殃,也有的人為紫羅打抱不平,其中就有幾年前的紫羅放牛闖禍吃掉她莊稼的羅嬸。
羅嬸扶起地上發怔的紫羅,回頂孫老太:“孫老太,你沒得這么欺負孩子的!這都是巧合,哪里那么迷信的!這么小你讓她去哪里?”
孫老太叉著腰毫不客氣的罵回去:“愛上哪就上哪去!你要是覺得她可憐,你就帶回去養?!?
她這句話讓想幫紫羅說話的人,都不禁后退了,誰家也沒想帶回去養,畢竟這是個大活人。
“帶嘛,丫頭你跟嬸回去!”羅嬸說著就要拉著紫羅走。
“嬸,謝謝您。”紫羅松開羅嬸的手,拒絕了幫助。
她委屈極了,淚水倔犟地在眼眶打轉,她一句話也不說挑起扁擔就要進門去。
孫老太擋在了門口攔住她不給進去,她偏執著的想沖進去,又被孫老太給推到了,扁擔筐里的地瓜掉了一地。
她蹲下來一言不發地將地上散落的地瓜個一個的撿進筐里,挑著擔又打算進去如此反復兩次,在場的人都覺得可憐,這么小的孩子被親奶奶這么欺負,怎么看她的背影都覺得無比凄涼,可這又是人家的家務事,偏還管不上。
羅嬸實在看不下去,扯著嗓子喊:“夏老二,你怎么躲在里面不出來?怎么也是你女兒,你讓你這老媽這么欺負她,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紫羅望著禁閉的窗口,心里痛極了,都胸口一抽一抽地痛,這就是她的父親,親生父親!她被欺負了,他可以充耳不聞。
夏仕林在房里早就聽到了她們爭吵的聲音,不想出去讓人看笑話,加上腿受傷了,就索性假裝聽不見,如今羅嬸這么一喊,他是進退兩難。
正在這時,夏婷婷回來了。
她不是自己回來的,一起來的還有王陽和夏來南
夏來南撥開人群:“怎么回事呀?這么多人圍著。”
紫羅一聽到夏來南的聲音,再也繃不住了,眼淚唰地落下來了。
這場鬧劇最后在夏來南的說辭下,紫羅進去了。
孫老太卻一直沒有好臉色,從地里趕回來的汪氏抱著紫羅在一旁無聲哭泣。
“本來今天聽婷婷說老二傷了腳,特地回來看看的,我要是不回來,阿媽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讓紫羅進門了?阿媽你好狠心呀,一堆人圍著看,真是好丟人的。”夏來南語氣很不好,本來她只是想好好勸和的,可是在看到躺在床上的夏仕林時不免氣又上來了幾分。
“她就不是個好的!幾年前就給她算過了,當時就覺得她不好,今天這不出事了,想想就是因為她的出生所以這個家才變樣了!”孫老太依然不服氣,只是聲音壓低了許多。
她們吵了好一會兒,孫老太內容無非就是紫羅怎么不好,汪氏也替紫羅說話,但都被罵了回去,夏來南也勸了很多,卻因為孫老太拿自己是長輩的身份,她是嫁出去的女兒懟她,懟得她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夏仕林躺在床上一言不語。
“爸爸,您也是這么想的嗎?”紫羅定定的看著夏仕林,怕他開口又怕他不開口。
良久聽到他說:“你反正也要去學校了。少回來些吧?!毕氖肆謬@了一口氣很顯然他是認同孫老太的話了。
汪氏一聽哭了出來“夏仕林,你真的是好狠的心的,她是你女娃娃,你怎么這樣說她?!?
紫羅這一次沒有哭,她想想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昨天才因為他而感動,今天又被拋棄了,有些許不甘心。
她深吸一口氣,放棄了最后地掙扎。
“我知道了,我不會回來了?!闭f完她就回了自己房間收拾東西,她想自己可以去找李璟御,他一定會收留她兩天的。
汪氏跟在她旁邊,看著她收拾,心里著急得很,緊緊的抱住她。
夏來南在小孩都出去后,又說了很多,指責夏仕林和孫老太的行為是封建迷信,甚至是沒有道德的。
她說:“這個家就是因為你們的自私和無情才會這么落敗不堪!你們才是這個家的罪人,夏仕林我這輩子也就在嫂子這件事上高看你你眼!你真是失敗極了!”
夏來南說完被孫老太打了一巴掌,她摸著臉笑著說:“反正也習慣了!”
孫老太依然覺得很生氣,罵罵咧咧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過分了。
夏仕林躺在床上閉著眼,思考著夏來南的話,他也覺得或許不該如此,可如今他是沒有臉面再叫紫羅常回來了。
汪氏拜托夏來南帶紫羅回去兩天,被她拒絕了。
她說:“我不帶走,因為紫羅沒有錯,這是她的家!沒有錯的人不需要離開。”
夏來南的話對紫羅來說如雷灌頂。
對呀,沒錯的人為什么要離開?
夏來南走之前讓她好好待這兩天,大后天來接她一起去學校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