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溫度很低。

風涼絲絲。

韓羨目光茫然，緩緩轉頭。

臉蛋圓圓，一雙大大杏眼。

韓羨此刻略微緊張，只見她用好奇的眼睛看著自己。

“悶葫蘆，你回來了？”

女子發出嬌滴滴的聲音，先是嬌叱，然后又話頭一轉。

韓羨嘆了口氣。

在韓羨記憶中，他第一次見到狄娘，應該是他在部落內混事的時候。

有一次，方大浩為手頭生意到遠地辦事，韓羨也跟著去。

他們在決水都停留了十來日，雖然方大浩的生意這回沒談出結果。

當時途中在火齒山停泊，陰濕的風撲面而來。

當地人得知方大浩是老練的行腳商人，就向他推薦兩頭白鹿，通體白色。

被當時識貨的方大浩一眼看穿，當場就給錢財兌換。

只不過老頭回來后，身邊就帶著當時來歷

不明的狄娘。

后來，方大浩將狄娘收為了義女。

從這個角度來說，韓羨與狄娘算得上是萍水相逢，而方大浩對她也是極為的喜愛。

可是背地里才知道是有人專門送給方大浩十來斤黃金和一些奇珍異寶。

后面方大浩不敢推脫更不敢拒絕。

老頭子更是將狄娘當祖宗供著，方木則是窮兒當牛使。

根據當時方大浩的意思，據他描述。

“精打細算，有吃有穿。”

“大吃大喝，砸鍋賣鐵。”

韓羨也是在方大浩醉酒時才知道這件事。

莫管閑事，老頭子借著酒勁，越說越惱火。

氣得是自己活了這把年紀，居然這邊軟骨頭，氣得是自己，不太爭氣。

二是真金白銀確實好東西。

所以方大浩覺得得到一大堆真金白銀，算不得什么。

而狄娘來到南島，聽聞是為收集一物。

不過韓羨與狄娘此時的關系，卻是頗為的微妙。

因為送給方大浩無數禮物的狄娘，平日太出色了，再加上大了韓羨一歲。

偶爾諸多爭執，最終都是以韓羨被狄娘冷淡的按在地上暴錘一頓而結束。

簡直就是噩夢啊。

而狄娘之所以會變成他的未婚妻，據說是在她十歲左右的時候。

有老者指出，狄娘命格特殊，需要呆在陽氣之盛的地方。

天生寒邪，寒氣是百病之源。

聽說是少了陽氣，身體薄弱，自小容易患病。

當身體體溫降低到極度，狄娘臉上會異常蒼白。

韓羨偶然看到過沒有一絲血色的狄娘，沒有青春生機。

很多時候狄娘的皮膚若完美白瓷，給韓羨一股不似真人的感覺。

夫君心上人，需要找屬虎，九月二十七生辰八字，因為古書中有講三九二十七，七這個數字是陽氣之成。

虎是有名猛獸，山林之王，七月出生的虎，不但能符合狄娘命格，更能辟邪驅魔。

說來巧，韓羨剛好符合，還是學習方技時老祭靈推算而知，而當時方大浩正好在傍邊打呵欠。

那一次方大浩喝多了酒，聽說小狄娘未婚，想說給自家小子做媳婦，那該多好啊。

方大浩覺得是時候給自家小子討個媳婦。

畢竟女子出嫁后，可不論男方好壞，都要跟從的。

原來老頭子一戶戶找，但生活作風接近窘迫的老方，被媒婆和其他村民客客氣氣地拒絕了。

原本打算聽天由命，最后方大浩心思就放在狄娘身上，方大浩有時候也很膽大。

然后第二天，狄娘同意了，但沒看上方木。

丁是丁，卯是卯。

以八字不合拒絕了方大浩的好意。

且不說穩坐釣魚船的方大浩半路翻車。

一天早上，韓羨做了一碗黑雪粥，原本是暖身子用。

狄娘住的地方相當安靜。

方大浩外出行商去了，臨走前特地交代韓羨在家里要照顧好狄娘。

韓羨答應了。

原本煮好的米粥，他就想方老頭臨走前的千叮嚀萬囑咐。

猶豫了三分鐘，他找了個合適時機，就決定端過去，然后就打道回府。

初入狄娘居住的地方，讓韓羨在門口坐立不安。

木質大門關著，敲敲門。

手用力地推了推，門居然打開了。

可是她一個人住，狄娘不在乎一個人待著。

當韓羨轉過頭，只看見身后一道模糊白影，淡淡芳香。

“誰？”

女子聲音嬌滴滴。

“我是方大浩的親戚，叫韓羨。”

“有什么事？”

少女笑了下。

一個長發飄飄少女，韓羨看清了她的模樣。

剎那間，時間仿佛靜止。

“我跟方大浩是多年之交，他這幾天外出辦事，臨時有交代我負責生活起居。”

韓羨特地過來。

少女厲狄娘道：“那進來吧。”

韓羨首次，未免心中不安。

只見少女笑嘻嘻。

“這是給我的嗎？”

這是韓羨早已經準備的好吃點心。

韓羨看了看少女，點了點頭。

少女將點心一口一口地吃著。

“這邊到是很難得吃到這樣味道。”看來少女很喜歡吃。

厲狄娘道：“遠道而來是客人，你喜歡看書嗎？”

少女手上拿著幾本新書。

“這邊就你一個人住嗎？”

“是呀，我喜歡清靜。”

“聽說你是孤兒？”

“聽說你這些年是去山里生存的？”

這時，少女居然對韓羨的底細了如指掌。

韓羨剛轉過身沒幾步，就發現少女真的很漂亮。

狄娘呵氣成霜。

姑娘坐在地上哭泣不住。

她聽到動靜后，雙手抹了抹眼淚。

韓羨只覺得這少女哭的可伶，動了惻隱之心。

他極為認真地端給少女，然后打算默默走開。

突然狄娘猛地栽倒在地。

韓羨大吃一驚，看著怦然倒地的少女。

她渾身顫抖，手腳冰冷。

幸好扶起姑娘，將煮好米粥給狄娘飲用掉。

良久。

換來的是少女一笑，韓羨看的一愣。

傾國傾城。

后面反倒是纏上韓羨，說是注意到韓羨的八字，二人天生一對。

少女說是能治好韓羨的病，但是說要嫁他。

嫁娶豈是兒戲，少年命不長久，卻是拒絕了這門突如其來的婚事。

狄娘肉眼凡胎，但也是狠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狄娘的一紙婚約讓韓羨始料未及，一時間驚訝無比。

知道這件事的韓羨，他讓方大浩已收下的更貴重禮物，趕緊還給人家。

可但行腳商人出身的方大浩還回禮物后。

原本前往是要拒絕的。

兩本書經。

《劍火玄經·劍術篇》《煉魔真解》

“這是古真人羽化所遺留下來的劍術秘訣，聽聞你對修煉感興趣，你可以修習試試看能不能學成。”

遇見韓羨，少女將手上的資源不斷提供。

收到了更貴重的禮物，傻兮兮的小伙子盯著宛若一尊琉璃菩薩的少女。

“這些是我手抄下來的，不過都殘卷，但是有防身妙用，就是怕一時半會也不好熟悉。”

半響后則是逾期僵硬地拒絕掉。

“姑娘，不合適。”

“這些抄錄下來只能存留一段時間，記得了就要銷毀的。”

韓羨遲疑片刻，語氣盡量平穩，然后做了一個憨憨的表情。

當然這些書籍以韓羨的了解，他其實并不能入門。

修煉要依靠靈根，這讓韓羨無可奈何，只有參悟，并不會揮發出來。

不過如果了解這些修煉法訣，也并不是壞事，畢竟可多了解到一些見識。

惹得狄娘心里惱怒，但她只是靜靜不語。

最終窮小子只能由著狄娘，覺得是少女耍耍性子，二人都不在提起，婚事則是陷入沉默。

韓羨有自知之明，本來覺得是玩笑話。

他了解到少女的心意。

眼見少年那般逃得無影無蹤，少女眼淚像瀑布似地留了下，她自言自語：“我記得娘的話，娘是不會騙我的。”

說罷，她一步步走了起來，來到此處她未帶女眷。

想起來去世的母親，少女臉上眼淚不停。

但狄娘把這件事暗地講給自家人聽。

西北海之外的大荒之中有國曰大咸，八荒之一咸王朝。

大咸將軍是一個恐怖的人，厲將軍之女。

大咸的將軍叫厲劍俠，何況手上兵強馬壯，憑著皇權下放，厲家地位愈發顯赫。

厲劍俠本人喜好聲色犬馬。

聽說年僅十六歲便娶了姜氏之女為原配夫人。

姜氏出身名門，為他生了三男一女。

子女衣食無憂，厲家更是更諸多大族交好。

家運更是好的出奇，三個犬子更是文武均沾，一時間威勢浩大，可是出名了吃喝玩樂。

傳言唯一女，生來草包，體弱多病。

可唯獨一女，卻被生性兇悍的厲將軍視為掌上明珠，這輩子最為寵溺，故最為嬌蠻。

厲狄娘自小極為聰明，更是有過目不過的本事，喜好兵書，最為孝順。

算得上有頭有臉。

當鐘愛的女兒來信后，厲劍俠聽了后大怒。

一個是不像話，心里不同意這份婚約。

另一個是自家閨女，居然有人瞧不上眼。

厲將軍聽了狄娘的話，馬上就命令手下要將韓羨抓來抽打。

連降服兇獸的力量都沒有，還想做他的女婿，門都沒有。

在遠方的厲劍俠笑道：“這莫非是有人故意給我家小丫頭灌了迷魂湯！好大膽子，撒野到老子頭上來。”

厲劍俠又稱為白璃仙人，這是可不是瞎封。

魁梧大漢一身白袍，衣服表面卻遍布黑色的梅花形圓圈，滿頭黑發。

哪怕是太陰煉形鎮魔功大成，此時用凝重的眼光打量著手上書信，只覺得女兒涉世未深。

哼哼。

手段雷厲風行的大漢當即向書信吹了兩口氣。

書信粉碎，厲劍俠可不想讓她被麻煩纏身。

原本姑娘鬧一鬧，便是由著她性子何妨。

謝天謝地，幸好發現的早。

書信破碎后，厲劍俠憑空一握。

手上仿佛有了生氣般。

一個小人影在他手上出現，小人一臉正氣，手拿一把關公刀不斷揮舞。

“去，去看看。”

~~~~~

在大咸上峰沙河書院，狄娘的追求者排山倒海。

若是公開兩人婚約，傻小子悔婚狄娘，足可引發震撼，更是讓不少人發瘋。

“轉過來，我幫你打理下容貌。”

狄娘表情嚴肅道。

“不用，你歇會，我自己沒事。”

韓羨有點緊張道。

一時間陷入沉默，時間仿佛靜止。

算算日子，他心中隱藏著一絲不安。

不好耽擱對方，等他死了，豈不是害了人家，而且眼下身資產無多，換是正常人家，哪個肯把自家女兒下嫁給他。

“二尾先生聽說要去白鹿城。”

狄娘，是一個令人沉迷的少女，不光外形，說話聲音也是極為糯糯甜甜，極為好聽。

少女頭上佩戴美麗的寶珠，面容典雅。

一雙清澈的大眼睛。

第一次見狄娘，在火齒山的一座道觀里。

少女表情冷淡。

當時遠遠看到，韓羨想要靠近，狄娘卻忽然地走過來。

在等韓羨一驚。

后背哎呀一聲。

突然一道身影撞入他眼中。

他后面是一襲青衣村姑打扮的姑娘，兩人一下拉開幾步距離。

姑娘臉蛋圓圓，手上挽著一個花籃子。

倒是像要返家途中的小村姑。

韓羨看著小村姑。

姑娘眨眨眼，雙目警備的神色。

一雙大眼，柳葉眉。

緣分不可思議。

后面兩人并不是在儍瞪眼。

而是都站在方大浩眼前。

方大浩的一聲咳嗽，打破沉默的僵局。

~~場景一變。

“小羨，要感謝你最近對狄娘的關心。”

方大浩認真地看著韓羨：“最近二尾要啟程了，你快收拾一下，二尾是作為城主客人過去的，你可得好好對待。”

“你要不要去老祭靈那邊拜別下？”

韓羨點點頭，臉上露出隨和的笑意：“老方，別擔心，去那邊我有可能就能找病因，眼下一點病癥不礙事。”

“我讓人幫你去求福了，你今天沒事的話，可以過去看看。需要我跟你一塊過去嗎？”

方大浩也知道老祭靈坐化在即，眼下普通人可沒法在其周圍進進出出。

要知道，當初就是老祭靈救回瀕死的韓羨。

但方大浩他擔任著村里的要職，加上有學識淵博，不少人對其拜服。

自然對一些生死興衰變化之事非常了解。

韓羨忽然停下即將行動的腳步。

只見他收聲不語，然后臉上帶著一股年輕少年人的懵懂。

只見韓羨十分恭敬及謹慎。

“老方，有個事情，我跟你講下，你可不要泄露出去。”

“我就是一個糟老頭子，年紀也老了，雖然幫不了你多少事情。但你有遇到什么問題，盡管跟我講。”

韓羨的表情一紅。

“可以幫我跟她借下東西嗎？我有點心慌，不好開口。”韓羨悄悄道。

方大浩摸了摸口袋，又摸了摸胡子。

“我去幫你講下，不過你最好當面說下。”

方大浩從兜里翻出一包藥給韓羨。

想著方木小子，近期有韓羨關照，老方對韓羨莫名信任。

“這是白鹿城特有的醫方，取無根之水和成年雄鹿的心肝磨成粉末，配著狄娘的凝玉水喝下它。”

對病癥有緩解效果。

~~~

韓羨站在蟠木村口，看著四處新來的商販及堆滿的貨物，各是有諸多村民來往走動，更是聚集著有大大小小的人影圍繞著一位妙齡少女，這是女方士，專門為人救治的。

正常治愈普通病癥，聽說花費不菲，更是需要私下找幾趟預留。

韓羨看了看自己的口袋，伸手摸了摸，只見他搖頭嘆氣。

他現在都不知道懷中的藥包是否管用。

懷中揣著這幾日任務所得來的藥粉，韓羨走向了村角落方向。

靠近山脈邊緣。

這是他暫時歇腳的地方，方木近期狀態不穩定，眼下自然無法繼續呆在方家。

韓羨現在情況很特殊。

莫名病癥，這事情無妄之災。

可眼下最頭疼的問題，他居然被狄娘看上了，雖然女方不錯，但是韓羨自知身體情況。

萬一人說沒有就沒有了，他一個飽受病痛的凡人。

對韓羨來說，這個蟠木村，有一絲危險氣息。

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有點難，但他不惜代價。

韓羨從草屋里面找出來一張地圖。

里面有自己目前所在位置標注。

蟠木村，據記載南達鹿城，綿延一千五百里，其鹿城所在為山脈頂端。

有兩種說法。

一個說在大白嶺，其山高兩千八百五米。

還有種說法鹿城在神鹿死后所化大山上建立。

城下的大山蘊含著豐富的草木靈物和各色珍惜鹿種，不光樣貌奇異。

而且駕馭者可輕易翻越高聳山峰，進入鹿城，最奇異的是只有騎鹿者靠著它發出的叫聲，方能順利找到城門入口。

五色鹿種，千金難買。

而韓羨自己窮得叮當響。

在飽受焚煞之力煎熬后，韓羨倒是有點淡然。

現在這個世界的韓羨。

父母早年不知所蹤，下落不明。

僅存記憶中說為了他外出尋找解決病癥的東西，到現在去尋找都沒影子。

沒有消息。

倒是就剩韓羨一個人。

倒是當時就留下一間破屋子。

偶爾韓羨還期待著。

當然時間了，少年僥幸長大后，算是打心里不在指望。

明知道怕是消失不見。

只能一個人過。

眼下蟠木村的邊緣住所，是方大浩私下另一個房產。

平時方大浩生意往來遇到旺季，出行居住就在此地。

所以韓羨非常熟悉，之前跟方大浩出行辦事，處理方大浩對各地商販的招待事務。

方大浩的破屋子勉強能住人，就是臨時搭建的。

屋子旁邊花草樹木繁多，更是臨近水源。

據老方講過，當時攜帶懷有身孕的妻子為逃避戰亂來到這里，當時身體虛弱又饑寒無比。

正當走投無路時，發現此地水源中水產極多，更是簡單釣得了幾尾，倒是解決充饑。

看著此處鯉魚無數，更是環境宜人，后面逐漸定居此地。

韓羨在屋子更是找到許多稀奇古怪之物。

這是倒也是樂趣。

方大浩對韓羨極為信任，可韓羨不知道的是老方大半輩子的積蓄都藏于此地。

老方很賞識韓羨的身手。

“喘口氣。”韓羨在受到病痛折磨的實在忍受不住。

眼下不能出差錯，好好準備。

韓羨病重，但是他不絕望。

他知道憂愁苦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尤其是他這個年紀。

普通人韓羨。

他對著河面，笑容可掬。

揉了揉臉，整張臉沉了下來，過了一會嘴角有上揚。

在村里一段時間，韓羨下定決心。

跟老天爺爭，就不信這輩子活不到成年。

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