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就來到了陽歷十月底，農歷十月初。

路陽鎮因為最近下雨比較多溫度也降得快，現在也只有十五度左右，鎮上的人們已經換上了比較防風的保暖衣，這氣溫驟降得人有些受不了。

晚上八點多，天冷了，而且還下著雨，宋媽媽打著傘站在自家攤位前跺著腳，之前有打算買個折疊雨棚擺攤的，這不因為宋爸爸住院錢都花在治療上了。盡管她穿得比較厚，但夜里風比較大，她腳還是很冰。

宋爸爸也打了把傘，不過他是靠坐在一張小木椅子上，可能是被風吹得有些冷，他突然咳嗽起來，一咳嗽他胸口就隱隱有些犯疼。

“我都說現在不忙了，你不用來還非得跟著來！”一聽到他咳嗽宋媽媽就忍不住埋怨道。

天冷加上下雨鄉下幾乎沒什么會來鎮上，大家都縮在家里，所以這些天他們的生意都不太好。

宋爸爸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后，稍微平復了下呼吸，才對著妻子安慰道：“沒事，我在家待著也無聊。”他面色雖然蒼白但卻眼里帶笑的看著妻子，自己只是想多陪陪她。

這段時間他住院妻子白天上班，中午只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她還回家給他做飯送去醫院。晚上回到家給他跟兒子做好飯，然后讓兒子給他送飯，她自己吃完飯后就挑著擔把水果挑到攤位上賣，收攤后又趕去醫院給他擦洗身體陪床，妻子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

星期天去市里進貨是她自己一個人去，風里來雨里去，這段時間妻子瘦了不少頭上都有了幾根顯眼的白頭發，他看著很內疚，經常責怪自己那天為什么要那么沖動。

“你這才剛出院沒兩天來了也幫不上什么忙，待會走不了路我可沒手扶你！”宋媽媽沒好氣的說道，她待會還得把水果挑回去哪騰得出手扶他。

“不用你扶，我自己可以走的。”宋爸爸樂呵呵的看著妻子，雖然這里離家挺近的，但現在離下月初沒兩天了，他有些不放心妻子一個人晚歸，擔心她遇上放高利貸的那些人了。

宋媽媽看了丈夫一眼多年夫妻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你也不想想，你現在這副身體能做什么？萬一不小心被人推一下，你這骨頭還沒長好不是又得斷了，那不是更糟了！”

“我會小心不讓你操心的。”

宋媽媽白他一眼，真疼了還不是由她來操心，那么大個人了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九點多的時候雨越下越大，夫妻倆一直給兩個框子里的水果打著傘。今晚一個果子也沒賣出去，宋媽媽有些發愁。

“我們回去吧！”宋媽媽把拿了兩個米袋把水果蓋上然后再把電子秤放上去才收起傘。

宋爸爸給她打著傘，她拿出塑料袋包裹的雨衣出來往身上套，穿著雨衣挑擔比較方便些。

宋媽媽這次去進的是蘋果和梨，這兩種水果比較重，她彎著腰把扁擔放上肩膀然后吃力的站起來，可能是站太久了腿有點僵，她身體踉蹌了一下很快又站定了。

宋媽媽說了一句“走吧！”就率先走在前面。

宋爸爸提著椅子打著傘跟在后面，他看著前面挑著擔步伐有些踉蹌的妻子，宋爸爸很愧疚。

妻子沒嫁給他之前就沒挑過擔，這段時間她硬生生的練出來了，他也看到了妻子被扁擔磨得紅腫的肩頭。

都是因為自己沒本事才連累了妻子，怎樣才能讓妻子和兒女不受他牽連？他邊走邊看著路邊漆黑的荒地惆悵，腦袋里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回到院門前，宋媽媽把擔子放下把雨衣下擺撈起，鑰匙放在衣服的外套里。她不讓丈夫開門，怕他折騰到胸口的骨頭了。

聽到開門聲的宋育成從房間內迎了出來，不過因為院子里下著雨他就沒再往外走，他隔著院子喊道：“爸媽你們怎么沒叫我來開門啊！”

“沒事，我開也是一樣的。”

“我給你們燒好熱水了。”家里洗澡用的熱水器每天晚上都要先開電燒水，燒得很慢一般都要開半個小時水才夠熱。

“哎。”宋媽媽欣慰的看著兒子，“作業寫完了嗎？”

“寫完了。”宋育成接過爸爸手里的椅子放在地上再把他雨傘拿到屋檐下晾著滴水。

這段時間兒子也變得懂事了，就算要打游戲也是在寫完作業之后，這幾天天涼了還會給他們燒好水了，真是難得。

“杏芳你先去洗澡吧，水果讓育成來放就行了。”宋爸爸對著妻子說道，剛才擺攤的時候就一直喊冷，可別凍壞了。

“是啊媽，水果我會幫你擺好的。”

“那行，育成你小心些，別把果子磕傷了。”

每晚回來她都會把水果拿出來檢查一遍再放到冰柜里，他們倆沒經驗不知道別人賣水果冬天會不會把水果放冰柜，反正她是要放的。

洗完澡的宋媽媽把家里的地板拖了一遍才回房間，白天沒時間她都是晚上才有空搞衛生。

宋育成給宋爸爸端了洗腳水，他早就泡完腳坐在床上靠著等宋媽媽了。

宋媽媽坐在床邊從床頭柜上拿了瓶護手霜倒在掌心里擦手一邊說道：“這才十月初這天就這么冷了，今年冷得可真早啊！”

“嗯。”宋爸爸心不在焉的應著。

他正看著妻子的手發呆，看著那皺巴巴像老嫗一樣的手心中不由一陣酸楚，以前剛結婚的時候她就常跟他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她要好好保養，他們家雖然不富裕，但妻子也經常會買那些平價的護膚品來保養手部，而且養得也還不錯白皙瑩潤，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她這個年齡段人的手。

“你在想什么呢？問你話都不回。”宋媽媽氣得拍了下蓋在丈夫腿上的被子把出神的他拉回現實。

“你說什么？”他一臉懵的看著眼前生氣中的妻子。

“我說這個月都沒敢給文文打電話，不知道她那邊現在冷不冷？”宋媽媽瞪他，頭一次見提起關于女兒的話題他這么不關心的。

“那邊是熱帶現在還熱著呢。”

“唉，文文也真是的，不給她打電話她也不會主動打回來。”宋媽媽忍不了埋怨一下，還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呢，連個電話都沒主動打過。

她說完見一旁的丈夫又在發愣，她又生氣的拍了下他的腿，“你今晚怎么回事啊，總是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