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人心如鬼蜮

楚生這話一出，場面足足沉寂了能有好半天。

洪玥有些尷尬地咳了好幾嗓子，如果是換做以前，這會兒巴掌已經(jīng)呼上楚生腦門了，可現(xiàn)在，她竟然連一句“你想屎吃”的重話都說不出來。

“你……”洪玥囁嚅著剛想說些什么，頭皮某處便是一陣酥麻。

楚生將那根白玉簪輕輕插在了她的頭發(fā)里，然后起身短暫地擁抱了她一下，“房間讓給你，你早點休息，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隔壁偏房。”

未等洪玥開口，楚生便放下毛氅，大踏步帶門走出去，沒多久就聽見旁邊傳來開門關門聲。

洪玥愣了會兒，忽地起身追出去，偏房蠟燭剛好熄滅。

洪玥怔在原地。

……就，就不能有耐心點再多等等嗎……

過了好久之后……

“去你大爺?shù)墓碜纺惆。吣敲醇薄?

洪玥一腳踹在偏房朱門上，然后真跟鬼追一般迅速閃回房間關門息蠟燭。

楚生安靜躺床上聽著門外動靜，微微提起了唇角，“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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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夫人最近愛上了看戲。

出于自己事先領著弟弟犯錯的覬覦，秦筱十分周到地直接花高價將古瀟城最好的一班唱戲師父請來了張府。

一天一臺戲，絕對不帶重復的。

張叢森忙完衙門的事回來府上時，張老夫人還坐在后院假山下臨時搭建的戲臺下聽得搖頭晃腦。

旁邊陪著秦筱，云起和幾個丫頭子。

“今兒這臺戲演得挺久了吧？”張叢森問旁邊師爺。

師爺笑著點點頭，“可不是嘛，聽說這臺戲唱的是《魂三鳴》，在我們老家那邊那可是臺壓軸大戲。”

師爺話音剛落，正聽得老夫人伸手招呼這邊。

張叢森想著目前也沒什么火急事等著處理，索性過去陪老母坐會兒。

“這臺《魂三鳴》演得還挺有意思，”張老夫人握著張叢森雙手，略略笑著，“我明兒還能再看一遍。”

張叢森笑道，“母親喜歡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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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角色扮演得都很好，故事也很豐滿緊湊，雖是為了坐陪張老夫人，可漸漸的，不怎么聽戲的張叢森也被吸引了進去。

這《魂三鳴》唱的是個以上古亂世為背景的玄幻故事，張老夫人給張叢森嘮叨了幾句，講的大概是主角三鳴因為誤闖幽冥地界而被索了天魂，在村中兩發(fā)小的陪伴下踏上了找尋天魂的路。

戲子扮演得很入戲，臺下觀眾看得也十分入迷。

然而演到不小心弄丟了天魂的三鳴，在意識毫不清醒的情況下作出一系列怪異舉動的情節(jié)時，張叢森忽地凜住眉目坐直了起來。

師爺余光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低聲詢問，“大人，怎么了？”

張叢森緩緩抬起頭看他，頓了片刻后才朝旁偏了一下頭，示意他借個地方說話。

師爺心領神會，點了點頭，抬起頭，剛好與扮演三鳴的戲子撞了個眼神滿懷。

好漂亮干凈的眸子，特別是這種干凈感，甚至意外地讓他感到了一種異樣至極的熟悉感……

就好像是，他曾經(jīng)與這雙眼睛接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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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百思不得其解著究竟在哪見過戲子那雙眼睛，師爺跟上找借口離開戲臺的張叢森，來到了張府書房。

“我現(xiàn)在有個猜測，張旺財一伙人能被還原出來的種種死前癥狀，像是，”張叢森身形甫一穩(wěn)住，便在師爺不解的目光中說出了兩個字，“催眠。”

“催眠？”師爺為之一驚，眼睛什么的霎時被拋諸于腦后了。

愣了片刻后，師爺忙問，“大人，催眠術想來也有很多種，您覺得他們一伙人應該是中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去查查古籍吧。”張叢森說。

師爺立刻點頭，轉身要往外走。

“去哪？”張叢森問。

師爺?shù)溃白匀皇窃蹅儚埜牟貢鴺恰！?

“去藏書樓恐怕找不了相關典籍，”張叢森的表情在一瞬間閃過幾絲怪異，看了幾眼屋外確定沒什么人偷聽墻根后，指了指書房里的一排書架，“跟我來。”

師爺連忙將房門關上。

只見張叢森在那排書架前站定，伸手在書架的鏤空雕花上來來回回撫摸了三趟后，書架忽然漸漸移開，露出了后面一張黑鐵暗門。

“大人，這兒怎么會有一道暗門？”

“成常？”張叢森忽地低聲喊了他一句。

師爺愣愣，“怎么了大人？”

“你值得信任嗎？”張叢森問。

“大人要我開口說，我就說，大人想讓我閉嘴，我能扮演好啞巴的角色。”

張叢生略略點了點頭，低聲緩道，“我們張家祖先曾在皇宮任職守藏史，后來卸任離開后，其實有帶出來過不少禁書。”

“這我知道，”師爺頓了頓，頗有些遺憾地輕語道，“明面上說是禁書，無法得見天光，可私底下想要搶奪之人卻是無數(shù)。”

也正因為如此，張家才會被卷入十一年前轟動整個中原的“傀儡之亂”，在腥風血雨中被折騰到幾乎是滿目瘡痍。

從此家道中落，一直到張叢森接管張家后才稍稍扭轉了乾坤。

“不錯，”張叢生哼聲笑道，“雖是歪門邪道書，可人心終究如鬼蜮，誰不想借著別人沒走過的捷徑登頂望塵莫及之峰。”

師爺頓頓，不解道，“不過這些禁書，不是已經(jīng)被大人您爺爺親自交與玄陽帝，當著大靖黎明百姓的面悉數(shù)火噬了嗎？”

“難不成……”師爺后背一驚，“那些從皇宮搬出來的禁書還留存至今？”

“我方才便說過，人心如鬼蜮，我那半生堅持只讀圣賢書，存圣賢心，做圣賢事的爺爺，”張叢森嘆了一聲，“終究還是敗在了自己的貪念太重。其實術修這條路，也不是適合所有人的。”

貪念太重，便容易浴火自焚。

“所以當日被焚燒的那批禁書，”張叢森微微呼出口氣，“全是假的。”

張叢森指了指暗門，“真的都被收藏在這暗室里了。”

聞罷此言的師爺深深愣住了。

“原本我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打開這扇門的……”張叢森嘆口氣，搖頭苦笑了幾聲，側首看著師爺，“成常，今日所見所聽絕不能透漏給第二個人，我能絕對信任你，但你要替我、替張家守好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