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窗外漸漸退后的建筑,再看看仲才先生信中提及的“其他的能力都是在特定情境下解鎖獲得”,章楠的思緒漸漸從昨晚的回憶里脫離了出來,看來昨晚在不經意中可能解鎖了第二種能力。
就叫它“落葉飄”吧,章楠想起了自己在陳豹拳風之中的左搖右晃,想起了那次次快要擊中卻也落空的拳頭,看似無力,卻能隨疾風起舞,能經驟雨侵擾,在面對疾風驟雨時,都依靠看客視角的預判做出合理規避,在最合理的時機提供最準確的反饋。
越想越興奮的章楠,反復品味著“落葉飄”三個字,越品越有味,最后忍不住揮了揮拳頭,在無視掉別人投來關愛智障的眼神之后,繼續的讀起了仲才先生的來信。
“在能力的使用上,你需要注意自己的上限,在成為非凡者之后,向神明借來的力量便儲存在了體內,神明借出力量的目的終歸是泯滅非凡者的人性,因此就需要非凡者依靠自身意志來合理操縱和控制神明力量。用一個很形象的例子來形容就是非凡者的身體就是一個神明力量的蓄水池,自身意志就是出水閥。如果過度使用蓄水池中的神明力量,導致出水閥的控制能力的減弱直至損壞不可修復,因此在使用神明力量的時候就需要有一個度,這個度就被稱為念力。千萬切記不可將念力肆意用盡,一來會招致神明力量無節制釋放引發人性泯滅,二來會對自身意志產生不可修復的傷害,進而踏入那個無盡的深淵。”
“約法三章里面的不可用盡念力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吧。”章楠看完這一行內容,輕聲嘀咕了一句,“看來下城區踐法者那里說的,念力用盡導致昏迷是真的,也難怪昨晚面對陳狼的記憶是那么零散。”就這樣,章楠深深的陷入沉思,似乎在一片一片的在記憶中拾起昨晚發生事情的殘片,然后努力的拼湊起來。
手刀擊暈雪莉的陳狼,須臾之間便來到了陳豹身旁。相較陳豹,陳狼的身體更為健碩孔武,而且在陰暗之中能夠看到目光中吞吐著精芒。一道深紫色的光芒瞬間從巷尾來到自己面前,這是章楠在看客視角里看到的畫面,緊接而來的是陳狼的一只大手,這只手并不是向著章楠而來,而是一把揪住了陳豹的肩膀將他甩在了身后。
“哥,你退后,讓我來會會這位朋友。”
話音剛落,便又是疾風驟雨般的拳頭,相較而言陳狼的出拳方式更有章法,而且在章楠看來陳狼體內的光芒流動更加順暢、更加調理,每一次出拳引發的空缺很快就會被其他區域的光芒填補,很少有那種一拳擊出的破綻。依舊得益于章楠能夠提前看到出拳發力點,“落葉飄”的優勢也就體現的淋漓盡致,在陳狼拳雨中飄搖的章楠每次都像在鋼絲繩上舞蹈的雜技演員,每一次都快要被擊中,每一次都沒有被擊中。
“果然有蹊蹺,這小子滑的就像泥鰍一樣。”陳狼沒有停止揮拳,不過眼神中已經多了幾分狠勁,看來章楠的一次又一次的閃躲讓他恨的牙癢癢,“小子,今天就讓你知道什么叫做一力降十慧。”
話語間,陳狼的揮拳速度開始減緩,但每一拳的力道都在明顯的增加,甚至開始有了破空的聲音,就這樣一拳疊一拳,落葉飄的優勢雖然還能保證章楠能夠不被命中,在陳狼一拳又一拳的影響下雖沒有直接命中身體,但拳風已經透過章楠的衣服在皮膚上狠狠的劃過。
這時,章楠便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更加集中注意力的關注著陳狼的一舉一動,每一次的集中注意,自己的腦海里多一份刺痛,意識中多一分迷亂,耳畔也多一聲囈語,但相較于這些奇怪的現象,被陳狼一拳擊中之后的傷害必定大于那些細微的異常。
一拳又一拳,一陣又一陣,一分又一分,一聲又一聲,在躲過陳狼一拳直沖門面的拳頭之后,章楠腦海中的刺痛,意識中的迷亂,耳畔的囈語已經讓他再也無法集中精力去閃躲,去控制自己躲開下一拳。
“下一拳怎么辦?”在章楠身體借著閃躲的力道開始向著地面倒去的時候,他的思維依舊停在了此刻。
“鐺”,在章楠就要昏倒的前一刻,他隱約的看到了一個壯漢手里拿著一個巨大的鐵錘,隨意揮手便將陳狼的拳頭擋在了鐵錘之上。
“一個扛鼎,一個搬山,兩個力士,怎么可以隨意對一個小姑娘動手動腳,而且看你們的出拳方式應該是踐法者出身,怎么可以這樣知法犯法嗎。”壯漢在當下陳狼的拳頭之后,伸手將鐵錘放在章楠身前,將陳狼和章楠二人分割開來。
“什么狗屁辦法,在下城區老子就是天,老子就是法,你是什么東西。”還在陳狼身后的陳豹似乎對壯漢的言語不太滿意,起身揮拳便向著壯漢打去,陳狼也隨之而來。
“不知所謂。”壯漢見自己的話語沒有被理睬,反而起到了反作用,信手拿起鐵錘隨意揮灑,將陳狼陳豹兩兄弟的拳頭盡數當下,然后左右揮灑將二人砸在了巷子的兩側墻上。
“在你成為非凡者之后,切記要去踐法者那里登記造冊,薛醒是肯定不會和你說這個的,因為他看不起這些條條框框的東西。記得去下城區踐法者登記,那邊有一位我的熟人文曉雯,也是災禍門徒,到時候提起我應該會行點方便。”
已經將記憶碎片縫縫補補成一段還算流暢的記憶之后,章楠開始了后怕,雖說看客視角加上落葉飄能夠基本保障在近身搏斗的生存,但由于念力的限制,再加上這兩個天賦的相互疊加會產生巨大的消耗,也就出現了在陳狼面前沒能堅持多久的情形。這大概就是薛醒口中的“前三個境界幾乎沒有什么對抗能力”的來源吧,畢竟昨晚對抗的是以肉搏為主的門徒道理,如果是精神攻擊或者遠距離攻擊的話,自己看客視角的先發優勢就蕩然無存了,更別說落葉飄了。
“這么說來,以后還是該慫就慫,能躲就躲,盡量不能像昨晚那樣熱血青年熱血上頭,帶個墨鏡就想拿出“義警”的風范。多虧那個那個鐵錘的壯漢,不然雪莉沒救成,還把自己搭進去,看來嚴格遵循薛醒的約法三章是真的很有必要,雖然第三條還不大清楚原因,但乖乖遵守一定沒害。”坐在交通工具上,輕輕合上仲才先生的信,身子緩緩靠在座椅上的章楠這時才發現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喃喃念叨了幾句,“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看著折起的信紙上寫著最后一句話,章楠望了望窗外長嘆了口氣,“仲才先生,我現在有些想你了。”
“我暫時沒有固定收信地址,而且難免會被監視,這封信之后你我暫時就不要聯系了。”
“念安,殊一。”
“小雯姐,小雯姐,那狼豹兄弟怎么處理啊,還有那個章楠就這么簡單的放走了,妙手門徒啊,那是個人才啊,還有那個鐵匠先生是誰啊,好厲害,三下兩下就把狼豹兄弟放倒了。”羊角辮在空氣中一顛一顛,安可的腳步也緊緊的跟著文曉雯。
“你作業寫完了嗎?今天的訓練任務完成了嗎?還有球兒的伙食弄好了嗎?”文曉雯語氣有些不耐煩,看著安可發出了靈魂三問。
“哼,人家不理你了。天天就關心這些,都不關心關心我。”被靈魂三問震懾到的安可,跺了跺腳,沒有再跟在文曉雯身后,停在原地從懷里抱出那只被叫做球兒的兔子,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還是我家球兒乖,哼。”
沒有理睬安可的文曉雯的思緒沉浸在昨晚巷子里,“解紅衣說鐵匠先生是來送貨的,沒想到竟然沒走,也多虧他出手救下章楠。這個章楠的社會關系網絡也不簡單,他以前是林殊一書店的店員,現在是薛醒手下的員工。而且章楠還是不可多得的妙手門徒,是上報駐地還是自己截留下來。算了,截留下來吧,畢竟下城區踐法者是一個民間組織,用愛發電,不像上城區有資金資助,有技術支持,還有奇異物分配。不想了,還是想想下周光影教團布道的時候怎么布置防衛吧,雖然駐地會出人,但那幫人的消極怠工真的很過分。”
回到圖書館之后的章楠,先去到薛醒那里打了個招呼,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崗位,應付完李平的噓寒問暖之后,便開始了安心工作。
晚上回到公寓,章楠發現門前放著一盒精心制作的糕點和一張上面寫著“謝謝”的字條。看到這個場景,章楠在感嘆一定是安可那個大嘴巴泄露了自己身份,內心十分觸動忍不住感慨道“雖然只是看客,但不能是過客。”
感慨過后,仿佛體內冰雪開始消融,又好像一陣清風拂過身體激起一輪戰栗,章楠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的那方蓄水池開始緩緩的擴容,那個被稱作念力的閥門在修復之余也開始堅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