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惱了，一字一句道：“池、凌、易！”
“在呢。”他笑道，“你不會又沒聽出來我在開玩笑吧？”
我聽出了關鍵詞：“什么叫‘又’？”
他笑而不語。
難道是，他知道我剛剛說把他的那句“誰娶你誰倒霉”當作玩笑話了是騙他的了？
看著他那陰險的笑，我覺得，我猜對了。
我的怒氣就消下去了。
誰叫我還騙人家來著？
“那我就客觀公正地回答了，聽好了。”他的臉色也鄭重起來，“李術你，雖然長的不美，但總算有點氣質。你的這股子氣質呢，讓人越看越覺得你不丑。”
他這是在說我越看越美嗎？
我樂了：“請繼續。”
“呵，瞧這態度轉換。”他斜了我一眼，“然后呢，你膽小又忘性大，只能說，人無完人嘛。不過瞧你這每天熱愛勞動的樣子，未來是個賢妻良母也說不定。”
我心里樂開了花，嘴上卻還追問道：
“那你說我嫁不出去呢？”
他眨了眨眼睛，道：“這件事嘛，你不用擔心的。中國現在男女比例這么失調，好多男性去外國找老婆了，你是內地人，總該有點優勢的。”
我的笑容僵住了，我問他：“你知道我現在想說一句什么嗎？”
沒等他回答，我替他回答：“你還不如不解釋呢。”
“你還不如不解釋呢。”
他也同時說道，兩個人異口同聲，我愣了愣，他笑了笑。
我愣完了，問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說什么？”
“別小瞧我。”他繼續笑道，“我可是至今本市分數第一蟬聯者，推測你的腦回路，不難。”
畢竟你的腦回路那么簡單。他在心里補充了句。
池凌易現在終于明白，父親為何說女人最麻煩了。
我的眼前飛著那幾個神圣的字：本市第一，本市第一，本市第一呀……
“哇。”我實在太驚訝了，“你怎么這么厲害的？到池家這些天，我都沒聽說過的。真低調！”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又斜了我一眼，很是無語道：“是我低調嗎？就算我想低調，我媽媽是不會允許的。至于你為什么這么多天過去了也不了解……你這些天除了學習、做家務、拍馬屁、裝乖寶寶和睡覺上廁所，還關注不關注其他的事，你心里沒點那什么數嗎？”
我張了張嘴，無力地反駁道：“我心里有什么數……1234567嗎？”
“錯，是倒瑞迷發掃拉西。”他又調皮了，“我剛剛說的，你敢說有一點點的不對？”
我回想了下他說的話……等等，他說我“拍馬屁”還有“裝乖寶寶”？
好氣啊！
“池凌易。”我悲傷地看著他，“我拍馬屁，裝乖寶寶？你非要我哭給你看是不是？不給別人留一點面子的嗎？”
他有點無措了，安慰說：“別哭鼻子好不好？我剛才是在……”
“又是在開玩笑對不對？”他話未完，我打斷他，哽咽道，“你不用安慰我，真的。我本來是個孤兒，能有人愿意做我父母我就很知足了。怎么還敢奢求你尊重我？
可是你知道嗎？我出身不好，雖然做了人家女兒，可我的養父母是在你家做事。你家！我每天都在寄人籬下的。你真的以為我生下來就是這樣子的嗎？我從娘胎里生下來就沒有尊嚴的嗎？就喜歡討好別人的嗎？不是的，池凌易，我告訴你，不是的……”
“李術，你別說了……”
“不，我要說！”我喊的很用力，把我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但我還是在繼續說，“我也曾經很有尊嚴的。在孤兒院的時候，年齡大的欺負我，他們用腳踹我，打我的臉，用各種方法折磨我。為了讓我下跪，踢我的膝蓋，踢到骨折……
可池凌易，我還是沒有屈服。但你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愿意下跪的嗎？”
我悲戚地望著他，他也望向我，眼中是滿滿的不忍。
我繼續說：“是在他們拿妹妹威脅我的時候，是在他們打了小藝一個耳光之后，我就再也受不了了……我可以因為我所謂的自尊忍受很多很多，但我不能讓小藝，我的妹妹，因為我，哪怕受到一點點的侮辱……真的，一點點都不行。”
“李術，能不能不說了？”
他重復這句話。
“我一定要說。”我倔強道，“今天你不讓我說，我就死在這！”
他很是驚訝地看著我：“至于嗎？這些事，值得你去死？”
“你不懂我的禁忌。”我閉上眼睛，留著眼淚道，“是，我剛才說的夸張了，我不會去死，因為我還有任務沒完成。妹妹的病要治好，養父母還沒孝敬，我的任務還遙遙無期呢，所以我不能去死。但被人這樣誤會，我會生不如死。
那我也得受著，誰叫我親爸媽都不要我了呢？世界上本該最愛你的人嫌棄你，扔下你，那種活著沒意思的感覺，你一定沒有過。不過自從我認識到自己的任務，我就想很想很想活下來了。
我就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很怕自己因為什么意外死了，所以凡事很膽小；很怕池家的人不喜歡我，會給我養父母難堪，所以每天都在討好他們；很怕自己學習不好會給父母丟臉，所以做到了廢寢忘食地學習……
好了，我說完啦，我為什么會‘拍馬屁’、‘裝乖寶寶’，你現在知道原因了嗎？真相是不是很可笑？我也這么覺得。全天下最好笑的人說出的話，怎么會不好笑？”
“李術，現在痛快了嗎？”他的眼中看不出情緒，因為里面的情緒太復雜，“要是痛快了，就進去吧，到家了。”
我抬頭一看，嗯，回池家了。
他的眼睛有點不敢看我，估計還在消化著我的話。
他不知在看什么，話卻是對我說：“我媽媽還在開宴會，很多人都在，一會，不要表現的太悲傷。”
他算是好意提醒。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很諷刺地笑了，“裝了這么多年乖，這是我老本行。”
我還在諷刺地笑著，他偏過頭來看我，目含悲涼。
我一見他這表情，就又想不跟他計較了。
還計較什么呢？該說的都說了，我現在很痛快。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一會進去，你也要裝的像一點。其實你并沒有做錯什么，你說的都是對的，我承認，是我對那些詞太敏感了，不怪你。好了，走吧。”
他靜靜地看了我會，才道：“我告訴我媽媽咱們去我的同學家玩耍，你別露餡。”
“呵呵。”我笑了。
“笑什么？”他問道，“我發現你的腦回路怎么越來越奇怪了？”
“有嗎？”我還在笑，“不是我的腦回路變了，而是你還沒有真的了解我。我可是藏的很深呢。好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我笑呢，是因為剛才此情此景，我以為你會說什么深沉的話，誰知道你說‘你別露餡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他笑了笑，又問：“你藏的很深？”
“怎么？擔心我搶你家財產呀？”我更加想笑了，道，“我逗你呢，沒聽出來我在故作神秘嗎？其實呢，我這個人可簡單了，最大的偽裝也就是裝乖啦，其他的我真的學不來。
我比較真實的樣子呢，就是在樹林里那個冒著傻氣的我了。嗯，就是這樣，我很喜歡直來直去，也很討厭人家跟我打啞迷。所以你現在知道我每天看到那些把話說到一半的人心里有多么著急了吧？”
他笑：“知道了。你很看重你的美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