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一仙境名“大話”，一日，鎮獄武神在公共頻道如往常一般和行人漫不經心的聊著天。

“你知道嗎，玄鳥生商……三皇五帝……諸子百家……”鎮獄武神如數家珍地樂道。

轉眼已是夕陽余暉，頻道再無幾人。他們許是走了，許是不愿再和這個自稱“老頭”的少年聊天。

“秦二世而亡，扶蘇守節自持而愚……”諸君之中一個號作“云蕓居士”的道友突然說了句。

“若始皇擎六國而制之，諸侯分封，何至于此？”鎮獄武神笑道。

“你也懂歷史？”

——“略懂”

“那你懂文學？”

——“略懂”

“那你可會寫詩？”云蕓居士自是不信，于是再問。

“寫詩？”鎮獄武神笑了笑，有些矜狂，“要不給你看看我十八歲的時候寫的詩？”

“愿聞其詳。”對方不卑不亢。

鎮獄武神想了想，掏出了他的《夜緒江幕》。遺憾的是，一摞通發在頻道里，顯示了一堆亂碼，除了個別語句外幾乎難以閱讀。

“雖然亂了，但還是分辨得出來，嘆為觀止。”云蕓居士淡道。

鎮獄武神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么，但又把聊天框里的字刪了。

“我有首詩，周圍的人只會說好，我不太高興，要不你幫我看看？”云蕓居士隨意道。

——“你發”

與君坐木亭，

亭外雨紛紛。

如霧蓬萊仙，

雨中青竹立。

鎮獄武神看了看眼前四句似乎只能用清秀來形容的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夸贊幾句筆法清新，畫面感強。

是了，他一向追求華麗，這樣的語句在他看來實在算不得什么。

“評價挺高啊，那你幫我改改，我一會兒和道友出去吃飯了。”云蕓居士收拾起了新裝。

鎮獄武神想了片刻，倒也沒有刪改，只是把絕句改成了律詩，原句上下都加了一句。

遙聞風過萍，

與君坐木亭。

亭外雨紛紛，

臺上蕉蒸蒸。

如霧蓬萊仙，

似客瀛洲現。

雨中青竹立，

天外硯雀鳴。

這樣倒是有些水準了，鎮獄武神點了點頭，如是想。

-1-

“你好厲害，這我不得不甘拜下風了。”

——“也沒有，你的風格和我的風格不一樣罷了。”鎮獄武神淡道。

“你確定沒有恭維？”

——“沒”

“那我再來一首，你且試試。”

——“來”

中庭花謝幾春秋，

二百多年過眼頭。

少別不知曾有約，

年年、又春愁。

“你內涵我？”鎮獄武神何其敏銳，一眼就看出了這首藏頭和淡淡的負心氣息。

“是有如何？”

既然這么說，那我干脆就讓它渣的更純粹吧。鎮獄武神嘴角勾勒起一絲笑意，旋即寫道：

中庭花謝幾春秋，

二十余載青絲留。

少別早忘佳人約，

年年閨樓嘆離愁。

“你……”

——“我什么？”

“真渣”

——“……”鎮獄武神不語，只是輕笑。

-2-

【風吹桃花，念佳人。惜往日，今獨一人。今有酒，無人伴。獨坐亭中，與天酌。風吹篁林，雨欲淚，惜往日，嘆今朝。】

猛然出現的詞句讓鎮獄武神怔了怔，旋即把《無極隨思》掏了出來，還附加了一句“拽詞誰不會呀，我兩年前寫的。”

“這是我現在的想法，你跟我說這個？”云蕓居士微微氣惱。

鎮獄武神愣了下，正色寫道：

桃花一諾佳人俏，浪客劍心無意瞧。怎得桂花載酒，憶少年，歲月似刀不是刀。

無意江水東徜徉、斜浪上，一笑一語，顧盼姿生輝。何妨年少欲語，樂惆和酒勻。

-3-

云蕓：

明月當空照，

歌聲進心中。

心中多幾愁，

且看屏外人。

鎮獄武神飛速構思，以為絕對：

云欲將月覽，

長空不照人。

愁來有幾許？

我心似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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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蕓又說：

【人生悠悠幾許載，篁竹幽幽伴梅蘭。

命謝樓慌卻見日，花落苒凋仍現虹。

美伊人，白髯馬，青瀚槍，掛欄佳景露云樓，半側徐風溢勾街。耍彩球，踩蹴鞠，賽孤雁，再現古宋風影，再逛盛唐繁榮。清風綠水杏花處，掛栓提褂單竹漂。蒼煙卷起峰巒頂，一翠竹，一靛槍，蘇雨微染長褂袖，執白傘，被墨發，青絲滑落繡花裙，一眼觀，一生棺。】

“你這是現寫的還是存貨？”饒是鎮獄武神，也被這寫作速度和質量吃了一驚。

“存貨。”

鎮獄武神舒了口氣，不過這首想了小刻：

【江河日下水長流，明月復日照卿愁。

歲寒再去夏涼夜，孤影饒有微淺斜。

青絲捋，柔荑枕，薇額頷，凝眸總聚青山案，一片青云遮不住。素手舉，螓首抬，秋水盈，相知何苦結云漢，幾許昏霞凝難散。雁回秋去春來意，花開人留兩不疑。一長劍，一長虹，一長夢夢夢相見。一長毫，一長墨，一長畫畫畫相游。雷起落，夢也醒，望香臺，雨傾灑，佳人處，畫不盡，梳妝鏡。】

-5-

云蕓：

獨舟自向水長流，鳥鳴山澗上心愁。

遠望京城難回首，至此與君無再有。

愁上愁矣難解愁，此生不悔過江流。

鎮獄武神：

浪濤泛水八千里，繡緞結絲九丈垂。

鯤鵬來去復來去，驚鴻愁醒豈再愁。

回首哪來蕭瑟處，風雨漫天晴自留。

“這首邊旁還算華麗，但有點花哨了。”鎮獄武神寫完補充道，對這首有點不滿。

“不是我寫一句，你也要對一句”

——“隨心而動”

-6-

云蕓再道：

空林綿綿細雨落，

佳人未到雨中尋。

雨中此林無人渡，

唯吾一人空獨醉。

鎮獄武神：

竹林深處覓覓尋，

伊人不見恰恰吟。

無人就野空自渡，

尤然漫步踏歌行。

-7-

云蕓：

空山流水映落霞，

碧落翠微悠如畫。

孤山幽林聽雨下，

寒夜苦酒飲作茶。

鎮獄武神：

遠天碧海覆穹下，

長雷青雨吞云霞。

黃山深處閑人家，

即酒潑墨淡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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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蕓居士：

臺臺小階通篁竹

綿綿細雨扶落葉

落雨簌簌不知寒

心寒君子不知情

鎮獄武神本欲再對，這江湖本是【桂花載酒，漫舞人間，仗劍天涯，不問世事，一代俠侶】，卻再又細看了看其意，終是苦笑一聲：“既然這樣，再下去就真的不禮貌了。”

云蕓居士也笑了笑，“那就最后一首吧。”

【黃梅季，竹蔥蔥。傘下人，青衫濕。

涕揉云霧，撒空化雨落。

心上人不知去處，如今吾腸斷淚干】

——“好”鎮獄武神點了點頭，這首他幾乎沒有任何炫技。

【夏炎日，林森森。竹蓋下，巧行人。

欲問何處，頓自叢中去。

且把情愁放心頭，回影巧笑又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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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來從文倒是可惜。”云蕓居士嘆道，“那你且看這首如何？”

【古來詩人皆死盡。縱觀當今無一人。

此生孤寂。怎的解張狂？】

“好狂……”鎮獄武神微駭，“這首怕是惟有婉約可解，卻也是落了下乘。”

【今朝詞客誰風騷？橫斷古往來去意。

余香自憐。誰來拾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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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為止吧，吾已盡興。”云蕓居士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鎮獄武神見狀，還想再說些什么。

“最后送你幾句詩吧。”云蕓居士若無其事繼續道。

【花開花落人歸去，落葉歸根終結底本是青燈不歸客，卻因濁酒戀紅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幸識佳人桃花面，十里長歡難再尋……

風有約，花不誤，歲歲年年不相贠……

幸得識卿桃花面，從此阡陌多暖春

若酒折柳今相離，無風無月也無你……

漚珠槿艷，漱石枕流，月露風云，屢變星霜，琨玉秋霜，枕山襟海，波譎云詭，六出紛飛，海晏河清，陽和啟蟄，簪星曳月，夭桃秘李，餐云臥石……】

鎮獄武神笑了笑，云蕓居士也笑了。

兩人異口同聲：

【與君同舟渡，達岸各自歸】

-12-

——那么……十二回合十二對，勝負又當幾何？

而你……又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