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分鐘的狂奔，樂南終于看到了破舊的小樓。
“今天咋回來這么晚？”李長壽問道。
樂南氣喘吁吁的，說不上來話，從小賣部的冰柜里拿來瓶水，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大爺，你說世界上有特異功能嗎？”樂南問道。
“特異功能？我也想有啊，最好是能讀心的那種，真不知道黃老太婆怎么想的，本來說好一起夜游公園的，結果等了半天沒來。”李長壽看來沒把樂南的事當回真。
樂南也不好繼續說下去，要是假的還好，若是真的，牽扯到李老頭就不好了。
“沒事那我先走了。”樂南放下一塊錢，然后朝著小樓走去。
“嘖嘖嘖，年輕的時候也幻想過，哎，老了呀。”
……
踏入小樓，聲控的開關今天卻不怎么靈。
“萬婦人？”樂南看向迎面走來的女人。
“小南安，才回來？”
萬春蘭是二樓的住戶，也是哭喊聲的來源。
“萬婦人，那個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
“沒事，都過去了。”萬春蘭臉上露出了笑容，這笑容讓人看上去有些瘆人。
她也沒有再和樂南說下去，繞過樂南，便出了了門。
這么晚了要去哪？
樂南也梅在意，說不定只是出去散散心。
登上三樓，今天樓上的搖擺哥也終于停止了搖擺，今天的小樓格外的安靜。
打開門。
“我回來啦。”
樂南低著頭，屋里很安靜，今天沒有電視的聲音和酒臭味，只是開著燈。
等他抬起頭來，這才發現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
“爸，這位阿姨是？”樂南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父親，聽到阿姨兩個字，女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樂澤暢沉默不語。
“還是我來說吧。”女人柔聲道。
女人長的很有韻味，屬于美婦級別，從外表上看似乎只有三十幾歲。
“小南，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女人走到樂南的面前。
“嗯……”樂南此時有些尷尬。
“那個……你近幾年過的怎么樣？”
“嗯？”
“就是有沒有交朋友，有沒有很開心，有沒有……”說著說著，女人竟然流下了眼淚。
樂南一臉懵逼的望向樂澤暢，樂澤暢此時只是點了根煙。
“阿姨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我是你媽媽！”
剎那間，時間仿佛停止。
一個空白了十幾年的頭像框仿佛重疊了起來。
“南南，你覺得我們家幸福嗎？”女人溫柔的看著懷中的孩子。
“媽媽，幸福是什么感覺？”
“幸福就是……就像現在。”
“那媽媽你幸福嗎？”
女人一愣，苦笑道。
“可能吧……”
……
“你媽的，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房間中的樂南靜靜的聽著這一切，此時的他卻異常淡定。
女人的哭聲，男人的怒吼，他的無言。
自己的記憶，好像是從這個時候斷的吧……
“南南，跟媽媽走吧……”
“為什么要離開？媽媽，你不是很幸福嗎？”樂南小聲說道。
他不明白，原本和睦的一家，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你還小，你不懂。”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就像是一串串復雜的公式，即便是還在上幼兒園的樂南，也懂得如何與朋友相處的融洽，但今天，這個公式似乎……無解。
最后，樂南沒有走，母親托著行李箱的背影在夕陽下慢慢拉長，男人倒在地上，點了根煙，這是他第一次唱到煙的氣息。
那段被大腦封鎖的記憶，在腦海中以千倍都速度閃回。
“媽……媽。”樂南輕聲道。
“對，是媽媽。”女人抱住了樂南，抱得很緊，似乎怕他飛走了。
樂南想要張開雙手，卻不知該怎么做。
這就是無措吧？
經過了半個多小時的含蓄，討論終于進入了正題。
“南南，我這次是來接你走的。”母親林珮妍道。
“接我？”樂南慌亂中看了眼父親。
“嗯，我雖然組建了新的家庭，但他們都很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他們……是誰？”
“他也是重組家庭，你會有一個姐姐，和一個新的……爸爸。”
說道這里，男人的身體微顫了一下。
樂南沉默了。
若是當時是因為不懂事，那么現在呢？答案顯而易見了。
他看了看四周有些破舊的屋子，窗外漆黑的社區，屋內燥熱的空氣。
所以，他選擇“抱歉了媽媽，我還是跟著我爸吧。”
男人手中的煙掉落，女人露出了不解與悲傷的表情。
“我爸他就是個窩囊廢，沒人照顧不行的，再說了，這個窩囊廢什么都沒留下，我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證明了。”樂南笑著說道。
四周的墻壁上，有兒時他騎在男人手上畫的涂鴉，窗外的漆黑一片中，一個小賣部仍是通明，燥熱的小屋內，家里唯一的電風扇咔嚓咔嚓的響動……
他放棄了自己，卻沒有放棄自己的證明。
男人笑了，笑得很是凄慘。
最后，女人在樂南的陪同下離開了社區，但樂南也答應了她，這周回去看看她的，以后也是。
回到家中，父親已經睡了，但桌上卻擺著一碗造型極其難看的雞蛋面，哦天哪，雞蛋還糊了！
樂南看了看內屋，會心一笑。
簡單的吃完了一碗面，連渣都不剩后回到房間睡下了。
可能，改變一個人，真的只需要一句話。
……
叮鈴鈴，與往日一樣，樂南成功的煩到了鬧鐘。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準備出門，剛走出房間，就看到客廳都餐桌上擺著一摞報紙。
他上前一看，全是招聘廣告。
他四處找了找，卻沒有找到男人的身影。
門口處，還熱乎著的油條和豆漿擺放的整整齊齊，樂南笑著提上油條和豆漿出門了。
“大爺，我走啦！”今天的聲音似乎更響亮了些。
“注意安全。”與往常一樣，大爺準備扔出來面包和牛奶。
“不用了，今天有吃的。”樂南晃了晃手里的豆漿油條。
李長壽一愣，這小子什么時候買的？
“走啦。”
“注意安全！”
“知道啦。”
……